鹿晗双眼失明，本来就看不到自己。或许，他会疑惑，为何自己不触碰他，哪怕是跟他握握手也好。或许，他认为，自己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吧？

所以，世勋能感觉到，伫立了良久的鹿晗，转身离去了。哪怕是自己想去抓他，也抓不住他的手腕。所以只能徒然的站在原地，任他的气息，消失在自己的感应之中。

或许，鹿晗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吴世勋，根本来自不同的时代。

【我怕他误会我。】或许是因为想的太入神，世勋甚至念叨出来了。【或许，他觉得自己的家族，在上海本来就臭名远扬，我不愿意与他做朋友。也或许，他认为我已经忘了他。】越念，心里越急。他的喃喃自语，却让灿烈云里雾里的。

【呀，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国。我们出去玩儿呗，眼看着我就要回国了。】

【他当时就站在那里，也不动。我感觉的到。他不动，他在等我叫他的名字，或许在等我与他交掌。可是，可是他没等到。】世勋的手握成拳。【然后他就转身了，可是我没办法拉住他。明明面对面，那么近。却隔着，隔着那么远。】

看着疯言疯语的世勋，朴灿烈索性不管他了，直接站起来，将世勋拉下床，再往外推。世勋本就乱了思维，也只有迷迷糊糊的被灿烈带出房间。

【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要玩儿，咱们先去吃东西，然后去逛街，听说附近有海口。咱们再去坐轮船。】灿烈自顾自的安排着。世勋仍旧恍惚的往前走着。

一九二八年 上海 北地码头

按计划，混子比鹿晗更早的到了码头。计划是他和鹿晗一起商量出来的。首先，由鹿晗关住自己的父亲，自己来与上野佐雄共事。然后，借以巩固地位的名义，亲自接应运送来的鸦片。

鸦片一共有五十箱。七辆船运送。

【整整五十箱，这五十箱鸦片，会麻痹多少中国人？会有多少人，沉沦在腐朽而又不见日光的时代？日本人，最终会不会把膏药旗插到这片土地上？】

鹿晗的声音，在混子的脑中回响。是啊，这是一场战争。正如鹿晗所说，如果鸦片成功的运送而来，他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汉奸。如果没成功，就是拿自己的命，与日本人周旋。

鹿晗选择后者。在这国家就如浮萍一般的乱世之中，鹿晗选择了后者。

【世人都说我鹿家，祸国殃民，都说我爹是大毒枭，我是毒脓包。那又怎样？我鹿晗，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与狼为伍或者被狼咬死，我鹿晗都想。我想......】

他想，手刃野狼。用自己的方式。哪怕，一生也摆脱不了罪人的恶名。混子握紧拳头。扯出一抹笑来。所以，那个叫鹿晗的盲人，早已豁出性命。那么他这个无名小辈，又如何能不拿自己的全部信义，为那人效力呢？

他与鹿晗商议过了。倘若鸦片到岸再下手，会被人怀疑。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在货物抵达前动手。

混子的水性不错。计划是，只要他看到领头船快靠岸了，便潜水上船。其后跟上的船队中，有鹿晗与自己先派的人，混入水手之中。只要混子一上领头船，便发信号。各船上的线人，便点燃事先藏在船上的炸药。

线人藏匿炸药已经很困难了。各船也有一些日本人。如果一动手，上野佐雄或许会发现是中国人动的手脚，并且可能很快就查到鹿晗身上。倘若有一个人活着逃脱，或是发现计划,便可能落入日军手里......所以，混子的任务就是，确保船上的人和鸦片，全部都毁灭掉，包括自己。

那一天，天色暗沉。只有几只鸥，盘旋在水面上。码头如往常一般，有渔民唱着号子，也有人来回拖运鱼虾。

【今年政府又加税啊，日子没法过啊。】一个老大爷这样抱怨着。混子点燃一支烟，唇角下拉。他望向水天相交之处，眯起眼来。

太阳会升起来的。就在那个位置。

2014年 上海 北地海港

身材发福的老船长拉响了汽笛。他脸颊发红，刚才跟水手喝了几杯。实际上不碍事的，现在的轮船，只要掌控好大致方位，又不是拉帆远洋，就是在水面上来回几个钟头而已。

现在的游客，要的也就是那种感觉而已。操控室里头，坐着几个水手。发动机呼啦啦的在水下旋转着。锚收好了，轮船也就缓缓朝前方而去。

船舱二楼有不少包间。灿烈和世勋面对面坐着。灿烈掏出相机，冲着窗外拍照的同时，也用余光瞄向世勋。

【你从前几天开始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吴世勋啊，从前你也没这么难沟通啊。】灿烈耸耸肩。【算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的话。算了，你以后也留在中国了。可怜我，唉......】

【我听的到你说话。】世勋双手放到桌面上，终于找回一点思绪。他盯着灿烈，非常认真的望着对方。或许是被世勋的眼神吓到，灿烈的握着相机的手一抖。坐好了，同样双手放到桌面上。

【干嘛忽然这么认真的看着我，好肉麻。】灿烈其实觉得心里发毛。他和世勋这么多年朋友了。世勋的小动作，小眼神，灿烈能感应的到，世勋似乎做了个很大的决定。

【灿烈啊。】世勋托起下巴，脸上挂上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像是要隐瞒什么心事一样。【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会怎么样？】

【消失？】灿烈的心，猛地一跳。【怎么个消失法？】

看着灿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