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潇浑身一颤,如雕塑一般矗立在原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水心悠在她肩头咯咯一笑,道:“小狗儿,你说,你要一辈子都在我身边的,永远做个癞皮狗,是么?”
这叫人魂牵梦绕的笑声,此时却带了那么多的感慨和悲凉。好似一个历经沧桑的孤寡老人,在回忆自己的韶华芳龄,在咏叹自己的青涩初恋时,发出的一声轻轻的微笑。不是眷恋,不是感伤,只是淡淡的无奈与寂寥。白云本无心,偶然投影到水中一个倒影。流水亦薄情,不住的向着自己的目标东流去。云水一瞬间的交合,一瞬间的心悸,还以为这就是地久天长?终于,清风散云翳,流水破孤影。当一切烟消云散,当一切付之东流,春梦秋月,聚散浮萍。甚至,连浮萍都不是,只是一抹无尽的虚空飘渺……
云晨潇早已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的点头,想要极力的挽留什么一样,直点的趴在她肩头的水心悠轻轻一拍她,嗔道:“呆子,轻点,只要我知道就行了……”
娇憨轻嗔,一如往昔。云晨潇忙停了动作,只听水心悠似是忍不住抽泣了数声,云晨潇忙怜惜的调过头去,水心悠却霸道的将她的头往一旁一偏道:“不许看我!”
云晨潇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如阳光普照,心道:“她还肯叫我,她还肯骂我!小悠儿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水心悠似是听到云晨潇心中所想,伸手搂住云晨潇的肩膀,紧紧贴在她脸颊上道:“呆子,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就像我这样,什么都不要顾虑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了,不会有人跟你斗嘴了,也没人叫你小狗了,你呀,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做你喜欢做的事,抚琴对弈,倚声填词,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你说好么?”
水心悠身心如受着万山压顶一般□□摧残,在不住的颤抖,却是紧紧的抱住云晨潇,丝毫不松手。云晨潇隐隐觉得这话中大有深意,像是交待她什么,似是两人以后再也不得相见。但她此时只求能满足水心悠每一个愿望,当下更不假思索的答道:“好,我都听你的,我都答应你。”
水心悠喟然叹道:“你呀你,刚说了答应,又这样!你不要听我的,你只要听你自己的,明白吗?”
云晨潇许久不答。水心悠脸上的泪水被雨冲淡了又流,流下了又冲,好似一辈子的泪水全都在今晚涌了出来。即便是水做的风骨,也有流尽的那一天啊!她极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淡恬静,幽幽的道:“呆子,你在意我是你姐姐吗?”
云晨潇闻言大惊,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要退开几步,好要看清楚水心悠脸上的表情,但水心悠却死死的抱住她道:“你别管我啊,你只要听你自己的就好了。”
云晨潇将满是泪水的脸面埋在水心悠胸前,抑制不住的苦笑一声,良久不语。
饶是水心悠已看破一切,万事不挂怀,千情不萦心,此时还是忍不得心中一痛。呀,就算没有这许多恩恩怨怨,她们,终究还是要分开的啊!
“小悠儿……”云晨潇唤了她一声道:“你真不该问我这个。我若是在意什么姊妹关系,我今天会去找你吗?小悠儿,只要你别……”
“好了好了……”水心悠笑了笑打断道:“我明白了。我问你,只不过想知道,要是咱们没有云政亭这个十恶不赦的爹爹……”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轻声道:“要是咱们的父亲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是个小作坊的老板,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是个名不转经转的剑客,那该多好啊,那样,我的小狗儿就不会不要我了,我的小狗儿就不会跟我翻脸了,是么?”
云晨潇听得这话,酝酿已久的一腔热情哪还把持得住,当下热血上冲,刚要发作,却觉水心悠的双臂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背,用天下最温柔最多情的声音道:“别动,今晚你只需回答我便是,算是帮我了一个心愿,好么?”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骚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只任由水心悠抱住自己,服服帖帖的一动不动。
水心悠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只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不许嫌我烦呐。”说着吃吃一笑,颤声道:“小狗儿,你可是真心爱我呀?一辈子都爱我吗?”
云晨潇大叫一声,斩钉截铁道:“小悠儿,我前世爱你不够,今生才会再遇见你,再来爱你,今生还不够啊,那咱们还有来世,再来世!生生世世,我云晨潇都爱你。”
“轰隆”!
一道霹雳应声而起,划破长空,巨型的闪电如银河落地。它究竟是在附和还是在抗议?还是老天也终于被这惊世骇俗的感情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