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发生了何事?”
夏罗绸这才将事情缓缓说来,原来他一个月前又被袁九郎找各种理由克扣了他的工钱,并且袁九郎还让他帮忙倒洗脚水、浣洗衣物。这些事情他以前也常做,不过这一次因为问了袁九郎一句何时让他进生药,袁九郎便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洗脚水泼了他一脸。
袁九郎骂道:“你是想知道这些生药哪儿来的,好做出背叛师门的勾当是不是?也不知你的爹娘怎会生出你这样混账的东西……”
夏罗绸本就因被袁九郎克扣了工钱而满腹怨气,他近来几乎只能吃些包子、腌菜,白天还得被袁九郎挑刺。如今被袁九郎一番侮辱倒不打紧,可他竟连着爹娘兄长一起辱骂,他登时便怒斥道:“我十四岁来此当徒弟,八年了,你可曾有一日不辱骂于我的?我是爹娘生的,可却是你这样混账的东西教的,我混账,你比我更混账!”
袁九郎未曾见过他反抗,愣了一下,旋即大怒,端起洗脚水便泼了他一声,又骂道:“你真是个白眼狼,你十四岁我便收你为徒,让你跟着我学习,可你如今学有所成了,便是这么待我的吗?”
“呸,我在你这儿,一日都不曾吃饱饭,上次舍妹成亲,你说好了让我回去的,结果我回来后克扣了我半个月的工钱!若非爹娘私下给了我补贴,我怕是要饿死在这儿了!还有……”夏罗绸一一细数袁九郎的恶心行径。
袁九郎大怒,便喊来另外两个徒弟将夏罗绸赶了出去,连细软都不给他收拾。后来还是那两个少年徒弟偷偷帮他收拾了一下给他送出来的,而他一时之间流落街头,却又不能去找夏罗锦。
他似乎除了采制和坚定生药,似乎也没别的能力了。他便到附近的山里采药到街上去卖,好在每年春夏之际的节日,各大药材铺、生药铺都会在龙泉寺附近摆一些药材卖,而他替袁九郎卖了许多回,丝毫不怯场。
张鹤听完,问道:“那你可与他立了契约?”
夏罗绸摇头道:“不曾。若不是这样,他怎能克扣我的工钱呢?!”
袁九郎便是拿捏住了他不敢又不能离开的心思,并不与他签订契约。一方面克扣他的工钱、习惯性地进行辱骂,另一方面又偶尔待他很好,并以生药的来源相诱。即便没有契约,夏罗绸也不会轻易地离去。
“既然离开了也好,回家去吧,莫要让爹娘担心了。”夏纪娘道。
“我不能回去。”夏罗绸情绪低落,“我……”
“二哥,你听我一言,不管如何,你先行回家,好让爹娘安心。日后之事容后再慢慢想。”夏纪娘劝道。
“是呀,你如今不在生药铺了,在外若有什么麻烦事,也无人知晓。”张鹤也跟着夏纪娘劝说着夏罗绸。
说了半日,夏罗绸终于妥协了,道:“行,那我不日便回家去。”
张鹤与夏纪娘本打算送他回六家桥村,可他并不想麻烦她们,她们只好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找个地方落脚。
回去后,张鹤一直都记着夏罗绸这事,她问夏纪娘:“我记得纪娘说过,姻兄一直都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生药铺?”
夏纪娘道:“是呀,二哥曾提过此事。”
“可若良兴兄进士及第,成为官吏后,家中便不许经商了吧?”
也还未能考取功名。”
“那不如我们资助一下姻兄,让他开间小小的生药铺,无需经营得像袁九郎生药铺那么大,足够他温饱便好。”张鹤道,让夏罗绸做些小买卖,一来他能自己做主生药铺,二来也不必担心工钱被克扣的问题。
夏纪娘摇头:“且不说要开一间生药铺得多少钱,即便我们能资助他,可他若无鉴定草药、采制生药的能力,迟早会出事的。”
“不管如何,他也学了八年。我们改日回夏家问他一问,他若没问题,那便好办了。”
“可生药的来源,他也不清楚呀?”
“乡间不是常有一些行脚僧经过吗?问他们能知一二。二来也可在门前竖起牌子,广收生药,如此一来,一些以兜售零散的生药为生的人自然会上门来。”
张鹤说的法子自然有一定的可行性,可夏纪娘掌管着家中的钱,有哪些进项和支出她都一清二楚。而除却预算出去的那部分钱,若张鹤要资助夏罗绸开生药铺,恐怕便得花去一半的家底。
即便只是小小的一间铺子,恐怕也得要四五十贯钱,而这还未算上租铺子的钱。她也不知夏家能否出大部分钱,毕竟夏老翁一直都认为夏罗锦能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便瞧不上夏罗绸再去做买卖的营生。
张鹤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道:“这钱,便当我借给姻兄的,待他日后买卖变好了,再还给我,不也是一样的吗?总比他去找交子铺、交子会行贷要好吧!”
交子铺便有私营的高利贷业务,而交子会则是官营的高利贷机构,不管是哪一种,向他们借钱的后果一不小心便成负债累累,甚至会家破人亡。
夏纪娘沉思了片刻,坚决道:“不行,这钱不能由二郎出借,便从我的嫁妆中出吧!”即便如此,她全部的嫁妆也才二三十贯,可能还远远不足,剩下的那一部分便需要夏家出了。自然,前提是夏罗绸能开生药铺。
张鹤拗不过她,便由她去了。在这方面夏纪娘除了一些涉及到小钱财上的事情她会动一下私心补贴爹娘外,一贯都十分冷静又分明。因而夏家的人偶尔会在背后说她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