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儿,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再次看向苏辄胸口的伤疤,迟疑半晌儿方艰难的问出了声:“这伤是如何来的?”
苏辄愣了一下,竟是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可见阮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当她心中领悟了他的意思。然心内终是对这小儿太过平静的反应有些气闷,一时也不愿搭话,成心也要晾她一晾。
苏辄不说话,阮清便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疑。
是了,若非是事关他那位父皇,王爷如何会不愿开口告知,不回答也是怕她多想吧……如此,刚刚王爷说带着她在身边可做保命符竟是一点都没差了。
王爷也是怕带上柳怀素,会牵连柳怀素受伤,才强自克制住冲动,转而带上她不是么?
阮清略有些黯然的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眼,冲苏辄浅浅一笑:“不是要我吃粥吗?苏叔叔却怎么不喂了?”
苏辄猛地转回脸,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当下重新端起碗,甚是温柔的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喂到她嘴边,看着她慢慢吃下,只觉得那吊了一路的心终于稳稳的落了回去。
杨太妃的谩骂算是白费了气力,非但没有令王爷痛彻前非,快刀斩乱麻,反而在见到柳怀素之后,更加坚定了王爷的不臣之心,竟是再也不愿委屈自己在北地艰难困苦,还要舍了心内愈演愈盛的渴望。
但终归是对杨太妃有了个交代,暂时可以摆脱一阵子不必要的烦扰,自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马车又行了半日,果然到了鸡岭镇。随行的护卫提前在镇上找了一家相对舒适的客栈,待下了车之后,阮清才发现半冬也被顺带着“掳”了来,一看到她立马瘪着嘴就要哭出来,看那双仍有些红的眼睛,想来这一路已经哭过几次了。可当再看到跟在阮清后面下车的定王时,那泡热腾腾的泪立马缩了回去,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个。
定王倒是想的周到,生怕到了北地没有趁手服侍的人,便将半冬一并带了来,可怜那胆小的姑娘大半夜被天四塞了嘴绑进马车里时,简直都要吓破了胆。后来知道是跟主子被定王一起掳来了北地,那满心的恐惧简直都要将车顶掀翻。
好个大胆狂妄的乱臣贼子,竟然半夜偷偷潜入郡王房中掳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皇上一定会集结军队讨伐你这乱臣贼子的!
可惜想到这话的时候嘴巴是被堵上的,等那堵在嘴里的布被取下时,原本那点子昂扬激愤的情绪也被耗尽了,只剩了无边的慌乱和无措。
此时此刻,能想到的也只有拼了这条贱命也要在这乱臣贼子的魔掌之下如何保全自己主子而已。
所以,看清事实的半冬姑娘,为了不会因控制不住情绪一时激怒了那乱臣贼子而被杀人灭口,使得自家主子无依无靠,只能放低姿态立意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奴婢,伺候好自己主子便好。
苏辄显然很满意半冬姑娘的识时务,下车后顺理成章的指使着半冬去打水服侍她家主子洗漱。
半冬乖乖的去了。趁着苏辄在隔壁房间安排手下事务时,一边替阮清洗漱更衣,一边压低声音紧张道:“殿下可知定王为何要将殿下掳去北地?可是要用殿下威胁皇上什么?”
不得不说这姑娘看着傻乎乎的,还是颇有些敏锐的政治觉悟。阮清轻轻笑了一声,“瞎想什么呢,是我主动求着苏叔叔带我去北地长长见识罢了,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掳掠了?以后这种话可莫要再说,小心惹怒了苏叔叔,没你好果子吃!”
半冬缩了缩脖子,仍有些不放心道:“可是殿下好端端为何要去那荒凉野蛮之地?那里可时常有戎狄人作乱,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且不说那定王也不是什么好的,在京中便老是欺负殿下,这要是离了京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您又是……这要一不小心被发现了……”
“苏叔叔疼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你想太多了。”阮清不欲跟她多说。待沐浴之后,只在换衣服时叮嘱了一句,“至于我的身份,你自管好你的嘴,莫要露了行迹,我自有分寸。”
半冬忐忑的应了一声,便收拾了换下的衣服,下去传晚饭了。
饭菜刚刚摆上桌,苏辄就从隔壁过来了,看样子是处理完了事务要和她一块用饭。看苏辄也是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仍有些湿漉,想必也已经沐浴过了。坐下之后也没说什么便自取了筷子开始吃饭。
阮清最近没什么精神,话也说的少,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十分安静。只是期间苏辄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直堆的小山高,吃的阮清甚是痛苦。
倒不是饭菜难吃,而是她本就胃小,最近又因病中吃的少,猛然吃下这么多没吐出来已经不错了。可每当要出声阻止时,对上那双因担忧而微微蹙起的凤眼,那嘴边的话就不觉的跟随饭菜一并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吃不下,可也要尽量多吃,不然哪有力气?越是生病的时候越不能挑嘴,否则喝上一百壶药也是白搭。你看你现在瘦的,只怕到了北边只一阵风就能吹出一里地去,莫不是要我找根绳儿时时将你栓在腰上才好?”定王如是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