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段璎则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戈,又看看他背后的铁剑,没说什么。
从校场回来,一行人又在饭厅你来我往了一会儿,方才结束回家,苏戈跟在林顾身后,穿过重重回廊。
月色渐隐,林顾突然顿住脚步,苏戈也跟着停下来,道:“怎么了?”
“……”林顾半晌没说话,脸色在暗处忽明忽现,眼睛晦暗不明。
苏戈上前拉了他一把,又道:“大哥?”
但是林顾却豁然甩开他的手,道:“你原来还当我是你大哥。”
“……”这次轮到苏戈沉默,他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看向林顾僵硬的背,无奈道:“难道你就让我一直看他们这么羞辱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什么林少爷,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还是……”
“够了!”
林顾倏忽转身死死地盯着苏戈:“够了,别说了!”
苏戈对上他通红的眼睛,不再说话。
“苏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接我攀上陈家!是不是那我做你的踏脚石!是不是!”
十八
晦暗不明的月色中,林顾的面孔越加模糊不清,哪怕此刻他正站在苏戈面前,四目相对,但是苏戈还是觉得陌生。
他与林顾相识半年,从一开始被他所救,到二人相依为命,生死相护,苏戈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林顾信任的人,林顾身世悲惨,心思敏感,渴望变强,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怀着敌意,从不肯轻易将自己的弱小示人,林顾的心里有一本帐,谁对他好,谁对他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来日方长。
苏戈全都知道,他以为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林顾这样的一句话。
深秋的天气,夜风猖獗,苏戈的衣袍被吹起,他神色悲伤,低头敛了眼光,无奈的苦笑,他当初跟着林顾一起来到陈家,这里的人都当他们是一体的,他们对待林顾不好,无非是觉得两个半大的孩子好欺负,苏戈在校场为林顾出头,确实是故意的,他想让陈家的人知道,林顾不是好欺负的,欺负林顾的时候要想想还有他苏戈的存在……
他以为林顾可以明白。
原来仅仅是他以为。
林顾胸膛起伏不定,突然退后一步靠着墙滑坐下来,双手握住自己的头痛苦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拼命地想做好,偏偏什么都不如别人!”
“我又怎么不知道他们阳奉阴违的嘴脸!我怎么不清楚!可我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凭我那死去的爹?还是要我低声下气的去求陈伯父?”
“我果真是这世间一顶一的废物,甚至把怨气发泄在你身上!真是个废物!”
苏戈皱眉上前,蹲下去抓住他的手,触手所及,冰凉一片,苏戈的心又是一软,深深地叹口气,道:“好了,我们回去再说行么?”
林顾抬起头,满脸泪水的看着苏戈,哽咽道:“你走吧,天赐,你不要跟着我,我是个废物,我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你走吧,以你的功夫,来日一定可以手刃仇人,不要跟着我在这里看别人脸色,你……”
“我怎么?你还想说什么?你自己想想这些话你说过几遍了?若你真的想你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废物,那我又算什么,我是被你救回来的,没你这个废物,我估计早就死了。”
苏戈眼睛在月色中温柔如水,让林顾模模糊糊的想起了母亲,母亲的眼睛也是这般,清澈如水,温柔如月。
她会抱着自己细细的说话,会安慰自己慢慢来,会在弥留之际还想着自己,还怕自己以后受苦,他这一年,流浪漂泊,每当收到欺侮和殴打,都会想到母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林顾盯着苏戈的眼睛,几乎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叠在一起,他突然不顾一切的抱住苏戈,死死地抱住,哭得泣不成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苏戈无奈的拍拍他抽搐的背,在他看来,林顾真的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会记仇,会发脾气,会不甘心,现在,是在撒娇了。
“好了,一会儿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我们先回去。”
林顾不抬头,只是闷闷地恩了一声。
两人站起身,并肩离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影刚刚消失,暗处突然走出一个人,她歪着头看了会儿二人离开的方向,表情冷漠如冰,道:“还是火候不够。”
另一个人却道:“不是要把他们都留下么?又费心思离间他们干嘛,万一二人真的恼了,苏戈走了怎么办?”
“哈,大哥,你长点脑子啊,林顾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想留下他还不容易么,但苏戈就不一样了,他心思沉,若一直为林顾所用,对我们来说,以后会成为一个棘手的绊脚石,现在离间他们,林顾和苏戈离心,我们既能将林顾握在手里,也可以趁着苏戈还没长成,将他掐死。”
阴云散去一些,陈绮姣好的面孔有些狰狞可怖,一旁的陈行沉下眼,嘴里却道:“妹妹好计谋。”
可能是那天校场上,苏戈真的对这些陈家的外门弟子有些震慑,再或者是陈宏正特意关照过,他们对林顾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也恭敬了许多,并且由外门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与他专门喂招,内功还是由陈宏正亲自教授,可以说真正是陈家少爷小姐的待遇了。
苏戈看林顾每天勤学苦练,自己也不怠慢,几天往野林子去一趟,打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