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商荣才守口如瓶,把这当成与赵霁共有的秘密。
眼下赵霁牺牲这个秘密,以掩护更大的隐情,陈抟将信将疑,正想命人去找商荣对质,未开口,曹操已到。
甘钰宁去报信时商荣正在花田里割草,闻讯卒急而来,手里还捏着镰刀。
“师父,赵霁没撒谎,那套剑法确实是我和他在九老洞里发现的,怕您不许我们修炼,一直未曾禀报。”
商荣肯定了赵霁的说法,还当场演示几招以示证明。
陈抟大为惊奇,命他二人即刻领自己前往查看。
火把照进不见天日的洞穴里,石壁上的小人翩翩摇晃,流光欲活,陈抟凑近剑谱仔细端详,那舞动的图案令他思絮纷飞,恍惚见一位青衣少女剑舞银蛇,身似流云,辉煌剑气穿透峨眉冷月,吹落月中丹桂。
青锋震日月,白刃动乾坤,那人曾是师门最大的骄傲,照亮了玄真派的门楣。
昨夜如歌,前尘若梦啊。
发现师父眼中泪珠凝结,商荣讶然相询:“师父,您知道这剑谱的作者是谁吗?”
他的目光像灯油浇在陈抟身上,让他浑身煎烫难熬,牙关镇守不住,一时松口。
“她是我的师妹……你的师叔商怡敏。”
他意外地口吐真言,赵霁也吃了一惊,商荣惊喜:“我看这石刻有十来年光景,想是她少年时代刻下的,这么年轻就创出如此神妙的剑法,这商师叔果然惊才绝艳。”
倾慕随即转为叹惋。
“可惜她失踪多年,若还健在,武功更是高到鬼神难测了吧,真想当面一睹她老人家的风采。”
陈抟蓦地心如刀绞,一语双关道:“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吧。”
他敛色藏情,商荣对他不存杂念,当然看不穿。忽而想起对面的石壁还有图像,忙引他过去。
这壁石刻带给陈抟的震动比前一幅大得多,尤其看了图像后的小诗,他恰似天眼顿开,洞穿了深藏在事物表象内的隐秘。
“师父,您知道这男人是谁吗?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兵器啊?”
商荣以为这困惑他两年的问题今日能得以解答,岂知陈抟自己尚不能消化真相,怎敢说出来示人,徐徐摇头:“为师也不知道,你商师叔的私事,为师一向是不知情的。”
赵霁顺利混过一关,事后一想,幸亏自己只使了“花雨无影剑法”,还能用九老洞的剑谱糊弄,若用了“碧霞寒天”、“升龙冲虚”这些剑法里的招数,就打死瞒不住了。且不说实情败露后太师父会怎么罚他,单是商太师叔就可能终身走不出那座石牢,商荣也或许永远见不到母亲了。
福生于微,祸生于忽,今后他真得处处小心在意,免得连累他人。
出于这个考虑,他一连七天没去雷洞坪下的石室。第八天捉了一条青竹标带过去,商怡敏见面便责问他为何爽约,他惶悸陈述此事,不得不提到九老洞的壁刻。
当年他刚发现那处遗迹后便兴冲冲向商怡敏说起,不曾想商怡敏大发雷霆,峻声命令他立刻去毁掉那幅男女舞剑的石刻,赵霁敬其威,畏其严,不敢动问,事后谎称完令,从此绝口不提这茬。
商怡敏听说他差点被陈抟识破,倒没怎么发火,只怨他处事蝎蝎螫螫,应该悄悄杀了韩通完事。
赵霁和她感情融洽,闲聊时曾说到过韩通的劣迹,商怡敏当时就提意除害,她行事追求畅快,不留余地,有些偏执想法惊世骇俗,的确很容易遭人误解。
比如这次,赵霁准备防患于未然,请示她:“要是以后我真被太师父抓了痕迹,该如何应对?”
商怡敏想也不想说:“那也没什么,他若知情定会找我说话,我就用掌风毒他个周身瘫痪,逼他交出‘巨鲸链’的钥匙。”
她的《万毒经》已练到第七重,配合炽天诀的炎气,相隔三丈也能杀人,陈抟如无防备,必然中招。
赵霁惊心掉胆,流着冷汗嗫嚅:“真到了那时,太师父恐怕也不会让步。”
“哼,不怕他嘴硬,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只要你替我去苗疆捎个信,把那姓蓝的贱人叫过来,我就不信陈抟还会袖手旁观。”
陈抟迷恋蓝奉蝶赵霁是知道的,顺着商怡敏的思路一捋就明白过来。
蓝奉蝶和商太师叔有仇,知道她在这里定会杀上门来,商太师叔被巨鲸链锁住,对阵时必然吃亏,太师父若不为她解除枷锁,就成了蓝奉蝶的帮手,背上重色轻义的污名,以他的性情是万万不肯的。
商太师叔答应过我只要太师父今后不同她作对就不会采取报复,看来为了太师父的安全我也得小心保密。
商怡敏取出青竹标,采毒练功,吐纳中脸上红气逗留得越来越久,最开始只有一柱香时间,现在半个时辰才能消散。山中四季分明,过了秋分虫类绝迹,要到次年惊蛰后方见踪影,因此这两年半来,她实际只有一年能练功,至少到明年才可功行完满。
赵霁照旧守着她完功,收拾东西准备归去,商怡敏忽然低吼:“不好,陈抟来了!”
她耳力超群,能谛听方圆一里内的动静,陈抟固然轻功非凡,近到十丈内也会被她捕捉声息,以往他都是半夜前来,今天白日造访,莫不是仍心存疑戒,想来个突然袭击?
“快走!”
商怡敏拎住赵霁衣领,带他跳入温泉池,手臂一挥,池边纱帐垂落,制造出沐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