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装模作样地晃着脑袋。“老曹,我荆轲可不是贪图你的谢礼;只是听说这郭开乃是赵国赫赫有名的奸贼,他里通外国,专擅媚上,怂恿赵王骄奢淫逸,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本该给他些教训。”
“啊哈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荆老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墨——”
“嘘——”年轻人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曹老大的独眼被他定定地盯着,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多余的事情不必提。我只是你曹老大的一个闲人朋友。”
夜里三更。一辆马车辚辚驶过街头,在与郭开的上卿府邸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停下了。栗色的马匹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偶尔喷个响鼻。然而,隔壁便是各国使节来往暂住的驿馆,本来就常年备着许多马匹,因此即使是深夜,也无人会察觉这异样的动静。
宽敞的车厢被人塞得满满的,连带前面赶马的车夫也挤了进来,似在争论着什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计策?不过是些江湖上不入流的手段!”中山狼头疼地捂住脑袋。“就凭我们几个,要把一群大活人从郭开府里偷出来——就算虽然里面有内应,能不惊动守卫才怪了!此事万一闹大,你们要将军怎么向郭开交代,怎么向大王交代?”
“此计乍看上去的确十分冒险,但是,仔细考虑过后,我觉得并非行不通。”盖聂冷静地摊开了一张羊皮,上面精细地绘制着一张图,旁边还加上了许多小字的注解。
“这是郭府内的地图。是几个月以来我利用我们的人一点一点传来的消息画的。虽然内院的情形还不清楚,但是外院所有庭院的布置,何处住着什么人、哪所房子派什么用场,已经被我摸透。这里的几所房子,便是新买进来的仆役有可能暂住的地方。那个杂耍班子总共只有六人,夜间也应睡在一处。我考虑了一条来去危险最小的路线。我们这边有八人,留一人在此处接应,剩下七人悄悄潜入,除了我之外,一人带走一个,按原路返回。”他一边用手指点着,一边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巧的□□,“倘若不小心惊动了府兵,我另有办法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让郭开误以为来了强盗或者刺客;你们趁机带着那些人乘马车往东北面逃,可以暂时藏身于‘豺狼窟’中。”
“不愧是盖兄,想得甚是周全。”夏启赞叹道,“这样看来好像也没什么难的。诸位,你们说呢?”
其余几个百金勇士都用力点头。毕竟物伤其类,听说了那些曾经的士兵的遭遇,众人心中都不好受。倘若能将他们带出来由将军重新安置,自是再好不过。
中山狼总算把面上的不满压了下来。他对司马尚令盖聂接任“山鬼”统领一直心怀不满,除却私心,更重要的是他与盖聂相处的过程中觉得此人实诚太过,做不了探子、细作这样尔虞我诈的活儿。司马尚却笑道,盖聂看着老实,心中自有一本明细账。他虽还是不解,但盖聂自接任以来,山鬼的情报网络不但不比以前逊色,反而源源不断地掌握了更多各国的秘密动向,令他不得不服。
“那么,你们几个进去便罢。我留在马车里接应。”他道。盖聂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走。”
片刻之后,郭开府内的某座小楼顶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几个行动毫无声息的黑影。
“沿着那个水塘,往左走,绕过火房和柴房,可以看见存粮的仓库。那对面的一排房子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盖聂用“传音入密”之法向其他几人依次解说了一番。
夏启也同样以密法回应道:“且慢,我们几人同时分散,怕是反而容易被人发现。不如你们先暂时藏身此处,在下先行一步,到那几间屋室中搜索一番。待找到了人,便以乌鸦的叫声为暗号,引你们过来。”
盖聂点头同意。夏启身子一缩,以猿猴般矫健的姿态跳下房顶,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彻底的黑暗。剩余六人伏在房顶之上,连他人呼吸的声音都觉得太吵。
半晌,一声凄厉的尖叫忽然划破了如水的夜空。“杀人啦——杀人啦——抓刺客!!!”
许多火把一支接着一支燃了起来,映着水塘里的水,将整个庭院照得亮如白昼。盖聂猛一咬牙,右手向身后一挥。
“退。”
众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齐齐跳下了房顶,打算沿着原路逃出;只有盖聂本人紧紧握着□□,向夏启方才探查的方向追了过去。他运起瓦上飞的功夫,很快越过火房和仓库,跳到怀疑是下人居住的小楼顶上时,迎面撞上了满身溅血的夏启。
“怎么回事?”
“不清楚,好像是个陷阱。”夏启狼狈不堪地摇头,“我刚一进去,一个人便猛地向我迎面扑来——我什么都来不及想,仓促出剑;还来不及把剑拔出,边上便有人大喊大叫——”
“怎会如此?!难道,郭开看穿了我们会找上这些人……不如说,宴会上的滑稽戏根本是他为了引我们上钩的诱饵——”盖聂错愕道。
“目下来不及考虑这么多,盖兄快走——”
“不,你先走。我早有准备。”盖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