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安说:“朋友,只有小柒。”
“我、我叫沈郁安,你叫贺长安,都有个‘安’字,这不是命定的缘分是什么?”
贺长安闻言,缓缓收了长刀。
沈郁安趁机大喊:
“抓贼啊——!!”
一声起,犹如石破惊天,风雨骤紧。
此时,夏景桐正在军机殿寻找。
腥臭的大殿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他捂住口鼻,忍着推开内室的铁门。
刚推开一条缝儿,腥重的腐臭与涩苦药味迎面扑来,浓重得几欲作呕。
夏景桐走进去,黑暗中细颈梨花盏散发着微弱的氤氲的白光,眼睛适应了片刻,可以轻易辨认出角落的床榻。
从踏进铁门,他便听见骨骼碾碎般的咯吱声响,又像是撕裂着什么,不禁背脊发凉,寒毛整个要炸起来。
就在这时,军机殿外凭空响了一声——“捉贼啊!!”
夏景桐惊得拿梨花盏的手蓦地抖了下,心想:被发现了?
下一刻,床榻上传来一声粗哑的似是强忍着什么的呻|吟,紧接着,那人说:“十一,是你吗?”
——那声音犹如含一团死灰,粗哑得恹恹无力。
纵然没有了往日的清亮,不再温柔又怜爱地喊“小桐”,抑或一遍遍引诱着哄他喊“娘子”。那自称“相公”时语气的得意,不经意间地讨好的言语,突然在此刻深刻而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夏景桐哑着嗓子,仍不敢相信,颤抖着挪动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花兰卿……么?”
还未得到回答,铁门突然被大力踢开,上君雪冷凝着脸的模样如同罗刹,低沉的嗓音冲夏景桐道:“出去!”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夏景桐突然扔了梨花盏,扑向床榻,一把掀开棉被。
一张扭曲得五官移位的形同恶鬼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形容枯槁,幽绿的瞳孔空洞无物,敞开的胸膛布满血污,皮肉撕裂,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怪物?!”
夏景桐面色霎时惨白,又惊又惧。
幽绿的瞳孔转了转,皮包骨头的手缓缓抬起,后背微微佝偻上仰,去够夏景桐的脸,一块儿玉佩因此从胸前的黝黑血洞滑落出来。
没有了血蛊,年幼时蛊童噬骨腐血的蛊毒,与当初跟苗疆王一站之后的伤势齐齐彻底爆发,才变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花兰卿伸长了胳膊去摸夏景桐的脸,冰凉的手掌摸到脸的瞬间,夏景桐整个人突然抖动。
——却听夏景桐忽地惊叫了一声!
紧接着,夏景桐转身跑了出去,面无血色、神情慌乱的模样如同逃命一般。
细瘦干瘪的手臂直直坠了下去,“啪嗒”一声,像是折断了一样。
“十一,他被吓跑了对不对?”
上君雪上前,半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说:“不要再想他了。”
“……就说了不要来找我,非要找,吓着了,夜里又要做噩梦……”
花兰卿缓缓闭上幽绿的眼睛,又说:“十一,你救不了我的。”
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不在这儿。
第69章 第六十九回 归处
御书房,五皇子正东倒西歪地窝在龙椅上批奏折,嘴里叼了根柳枝儿,看上去又痞又不正经。
下一刻,“哐当!”一声,上君雪破门而入。
叼着柳枝儿的“夏帝”:“……”
——有没有搞错!直接踹门进来,还把他这个“夏帝”放不放在眼里了?
饽侨菏涛拦娥们都不知道通报一声的么?吱都不吱一声,降薪,通通降薪!!
夏景闻气得脸色发青,偏偏还不能发作,只能默默扭头吐了叼在嘴里的柳条儿,想着这种时候老爹该是什么反应。
上君雪张口道:“殿下,臣要请辞!”
“……”
夏景闻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想:什么时候露馅儿的?
不过还是正襟危坐,说:“不行!我……本宫只是暂代父皇一阵子,决定不了雪卿的去留,日常的休假倒是可以批准。”
说罢,缓了口气,抢在上君雪之前,又幽幽开口:“雪卿此去至多月余,若偶遇父皇,可代本宫请安。”
“难道……!”
上君雪意欲带花兰卿回雪国,找渡雪时医治,此言无异于告知:夏帝也在雪国。
夏帝曾道:春暖花开时,去雪国祭奠旧友。本以为这是玩笑之言,毕竟一国之主怎可肆意去留。
然,思及日前,上君雪不得不承认,君无戏言,夏帝真的去了雪国。
“请辞”最终变为了“休假”,上君雪纵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不过寅时,天际微亮。
取了休假的文书,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军机殿,上君雪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无人时花兰卿生了什么变故。
——哪料进了军机殿,军机殿空无一人。
床榻上被窝尚温,可见离开不久,一枚莹白的玉佩落在了一滩血污里。
刹那间,上君雪脑子一片空白,身形不稳地晃了下,几欲栽倒。
花兰卿珍视、爱惜这玉佩如命,不会凭白无故落下,还是说……
这时,昏暗的视线里瞥见枕边一张遗留的苍雪般的白纸。
打开白纸,只书有两字:无邪。
……不是花兰卿的字迹。
柳暗花明,绝处又逢生。
不多时,军机殿迎来了位不速之客,夏景桐。
“你来做甚?”
夏景桐神色惊慌,径自冲进内室,却没找见花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