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门席最近的黄金笋炒得很热,每日也限量只供应一百份,通常都是老客户才有渠道预定的,上午十一点多一般就没有了。黄金笋是用胡萝卜来做的,去了皮之后上下一般粗,拿高汤炖了不知道多久,难得的是萝卜竟然也没有被煮到瘫软失形。萝卜外表看去没什么新奇,放入口中,却尝不到丁点胡萝卜的原味,满口都是肉汁的鲜香,配合上“金笋”软糯丰富的口感,简直搭配地叫人无话可说。这样小小几段手指长的胡萝卜叫价便超过百元,茅先生吃了自己那一份,琢磨老久,也吃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他心中叹息,想着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接手茅家酒楼之前一直被父亲称赞天资过人百年难遇,学菜自然非常迅速,也很能举一反三。但百年难遇的天才碰上千年难遇的天才,茅先生也只能看着自己空空的盘子望洋兴叹。
金笋就订到几份,自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小辈那边只分到两盘,零零一数堪堪够六段,一人一段是分不下来了,只能切小了再均分。茅跃文刚刚说过看不起邵家的话,眼见兄弟姐妹几个分菜分得那样难看,撇撇嘴就扭开了头。茅家看他不顺眼的不是一个两个,见他死撑着面子,干脆就不给他留了。茅跃文一开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一旁胡萝卜么,得多没见识才会觉得稀罕啊。可等到后来桌上吃到了这份金笋的人一个两个都表现出十足的陶醉之后心中立刻就后悔了起来,可这个时候哪还有他的份啊。
茅悦美只好把自己的那一份又切开一半给弟弟,茅跃文一副不稀罕的样子吃进嘴里,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他立刻就理解了大家刚才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惊叹的表情,软糯的胡萝卜用舌头一抿就会化开,甜呼呼地敷在舌头上,鲜美的肉汁充盈了整个口腔。
怎么会那么好吃!
他一边面上还强装骨气,一边手里毫不含糊地开始吃起其他菜来。卤水鹅肝肥厚香浓、脆皮海参软糯胶甜、香煎花胶口感丰厚,鲜味也比提升到了极致,让人闷头吃得停都停不下来。
腊八粥被送进包厢后大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端菜的服务生,服务生笑着将御门席腊八节送粥的事情给说了,放下配菜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茅先生等他离开,立刻起身观察这盆粥,粥已经被熬出了精华,上菜过程中微微冷却的粥油厚实地盖在上面。茅先生拨开那层粥衣,被锁在里面的鲜甜味才得以被解放出来,瞬间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小菜是一叠酸萝卜一叠色泽浓艳的……肉?和一碗金红色的里头带着浆。茅先生夹了一块酸萝卜放进嘴里,嚼了好久之后才咽下去,看向小桌上的晚辈们:“都过来盛一碗,腊八节的,讨个好彩头。”
茅跃文本来是不想去的,但一边担心自己又因为要面子错失美食,一边又害怕茅先生会觉得他死教不改,灰溜溜过去盛了一碗,也不敢夹小菜,朝碗里舀了两勺糖浆就回去了。
就是这碗粥!
茅跃文盯着碗撅嘴想,就是你害我差点被赶出去。
和豆米的清香结合起来,光味道嗅起来已经不俗。他看了看周围,自己浅浅抿上一口,浓稠的粥带着食材混合后特有的香气滚进口中,热、烫、甜层次分明的香也夺目地很。
茅跃文想到自己进御门席时说的话,低着头坐在位置上不吭声了。
茅先生瞥了他一眼,看他被打击成这样,心中也很有些无奈。小孩子从小就要教会懂得天地有多广阔,一味自视甚高,茅家绝风光不过这一代了。
——
严岱川带着一群人从会议室出来,恰好碰到刚出电梯的邵家司机,看到对方手上拎着的保温壶时他眼里就带上了笑意。
“啊哟”王非木这些天过来和他谈高向影视海外发展的计划,几乎天天都呆在公司里,有幸见过了几次严岱川受到的优质待遇,又是眼红又是打趣,“你家宝贝又给你送吃得来了?”
严岱川眼里的笑意褪去,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邵衍是我表弟。”
王非木撇撇嘴,心说严岱川这种成天要死不活的性子,怎么就能走这种狗屎运。别人家的表弟什么样,他自己家那一两个都是讨债鬼。也不说别的了,给他个这样的老婆,漂亮会玩性格对口味,还能做一手好菜。
美得跟做梦似的。
严岱川让人带邵家的司机去休息,他对邵家的人都要亲热客气些的。自己亲手拎着保温壶开始赶人,一群下属却都不肯走,嚷嚷着不肯让严岱川吃独食。严岱川板着脸都想骂人了,眼见蹭饭无望的众人这才满心不甘愿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