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异样的开朗和兴奋,令人恨不得掐死他。
但自己既然认输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东原并不打算当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在无可回避的情况下承认了对贵史的感情,不可否认地让他从硬充面子的苦头中得到释放,不必再受精神煎熬。
他并不后悔。就某种意义来说,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从茶釜里舀起热水倒入茶碗,将柄杓横放在釜口上,茶筅放入搅动并象征式清洗茶筅、将茶碗弄暖,随后将废水倒去,用茶巾拭干茶碗——
正在脑中复习织昨晚教他的薄茶点前程序时,纸门对面响起织的呼唤。
「贵史先生,方便进去吗?」
「请进。」
贵史调整坐姿,把织借给他的和服衣摆稍做整理才请织进门来。
惯穿和服的织跟同样也是和服装扮的贵史,酝酿出来的气质南辕北辙。有条不紊的衣襟散发着圣洁氛围,就连贵史都受到织的感染,不自觉地挺直脊梁。
又有谁会相信,这位端庄灵秀的青年在贵史被带来这里的夜晚,曾在上条身下做出种种放浪形骸的yín_dàng姿态呢。
反正闲来无事,贵史就在织的提议下跟着他学习一些茶道礼法,昨天接受了织一整天的教导,贵史感觉更加难以置信了。
「抱歉,你一定觉得很闷吧?」
以优雅小滑步走近的织,在贵史正对面端坐下来。背后扎成一束的发丝轻扬开来,发出淡淡的白檀香。织的一举一动仿佛能洗涤旁观者的心灵,就连自己遭到挟持监禁一事,贵史有时都会不小心给忘记。
「那倒还好。我刚才还在复习昨天学到的东西。」
听贵史如此回答,织欣慰地绽开温和的微笑。
「贵史先生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昨天才上了一天,就几乎把整个流程都记下来了。」
「那得归功于织的指导有方。」
「一开始教你的盆略点前比较容易入门,你在家里也可以试试看。」
贵史点头说好,心想着不知上条何时才会放他回家。
织待人亲切有礼,贵史在这里,感觉就跟住朋友家没什么分别。可是,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耗在这儿。织有自己的茶道课要上,贵史明天也得上班。那将是他离职前的最后一个礼拜一。
「贵史先生,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短暂沉默后,织的膝盖往前挪动了一下,以真挚的表情发问。
正为自身前途渺茫不安的贵史,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目不转睛回视着织。
难道是上条和东原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知自己将会有怎样的遭遇,贵史难以保持平常心。黑社会写实片的残暴镜头一幕幕浮现脑海,让人头皮发麻。织那满怀歉意又像自责的哀伤眼神,更煽动他往坏处想象。
就算东原放弃救他也无可奈何……。在贵史胸臆盘桓过无数次的想法再度浮上心头。
是他自己太过大意才会遭人绑架。东原没必要为了他做任何牺牲。上条以为能在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那就太小看东原了。更何况,他根本误判了东原最珍惜的东西。
最好上条能及早发现,他根本没有当人质的价值。但上条如果不甘心白忙一场,非要折磨自己来泄愤的话,他也只好认命。能逮到机会逃走当然最好,但现在不行。在掌握状况前轻举妄动很可能害了东原,奉命监视他的织也会受到连累。就算要采取行动,也得等到他们把自己带离这里再说,但这么一来,他能平安脱逃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为了尽可能减轻织的精神负担,贵史故做轻松地催促他『什么事?』
上条曾说两三天内要把事情解决,贵史心想织要说的,或许是关于他今后的处置吧。
不料,织开口商量的却是完全不相关的茶会。他说待会儿要以薄茶点前招待客人,希望贵史也能帮个忙。
「这个不会很难的。」
「可是……」
好不容易才压抑恐惧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结果竟大出意料之外,贵史一时之间差点反应不过来。脑中的疑惑和混乱凌驾了宽心。
「待会儿会有两位客人来访,你只要招呼其中一位就可以了。你昨天的表现非常出色。茶沫沏得很细致,喝起来苦后回甘。只有用心沏茶,才能得到这么好的味道。」
「你太过奖了。」
贵史连忙挥手否定。那绝不是他在谦逊。自己不过是个有样学样的初学者,第一次沏的茶哪配得上这么高的评价。他不否认自己沏茶时确实很用心,却不认为表现特别突出。被人家这么吹捧,他顿时羞愧得手足无措。
但是,织却斩钉截铁地说:
「我一向不说恭维的话。」
「……谢谢。」
再继续谦让下去,对织反倒是一种失礼。贵史决定坦然接受,向织慎重道谢。
结果,贵史也一起到水屋准备薄茶奉客。
昨天和织两个人在主屋的茶室泡了一整天,大致的程序贵史都知道。
听说客人已经就座了。
什么时候来了访客,贵史一点都没发现。可能是今天一早就待在最里面的房间,安安静静地念织借给他的书,或复习昨天的茶道礼法吧。
「你可能也听说过,茶道有句很有名的谚语叫做『一期一会』。用心为客人准备奉茶才是最重要的,并不需要去在意其它的繁文缛节。」
前往茶室途中,贵史请教了相关礼法,织只这么回答他。
虽然感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