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完全不介意他语气里的讽刺，他甚至都没有因为那句“外星人”而眨一眨眼睛，他只是很欢快地回答：“就在堪萨斯，要是你愿意，明天我就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明天去市中心逛一逛”，仿佛完全没考虑到哥谭与堪萨斯小镇之间地理距离。他顿了顿，温柔地看着布鲁斯，用罕见的、带着点迟疑的语气继续说：“也许你愿意赏个脸？我发誓这不会花你很多时间。我会带你到处看看，而你会知道我的一切。”他像是许下了一个极其慎重的誓言，有点惶恐不安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一切。我向你保证，布鲁斯。”
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卸掉了他惯有的一脸假笑，他直视着克拉克，眉头微蹙，竟难得地露出一点复杂的神情。最终他很浅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也许有一天我会。但不是明天，克拉克。”
26
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看起来让克拉克有点沮丧，但这是布鲁斯现在能给的最好的回答。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我很抱歉”给咽了回去，只是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记者宽阔的肩背，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他也不需要开口了，因为克拉克猛地从他的漫不经心拍下的手掌中脱离出来，有点勉强地说：“我没事，布鲁斯……我想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他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布鲁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突然觉得愧疚。
他知道克拉克想跟自己说什么——没错，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白得很。他想自己是个卑鄙的人，是他先挑起了火，现在却想要安然地置身事外。克拉克也许不会说什么，但他会难过。
布鲁斯发现只要想起克拉克沮丧的脸就会引起心里更大的一波懊恼。一开始他也绝对没有预料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这是他的错。克拉克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可以拥抱、接吻或者是上床的对象——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轻松得多。这个傻瓜想要更多，但是布鲁斯必须先掂量掂量自己，然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给不起克拉克想要的。
这不是说他不喜欢克拉克，但是说到爱——老天，听起来真可怕不是吗？
克拉克?肯特想要连他的灵魂都一起收入囊中，然而布鲁斯?韦恩的内里已经腐烂的空无一物。这点他早就应该预料到，可是他居然没有，所以才会蠢到去招惹克拉克。
布鲁斯恼火地瞪了一眼克拉克离去的背影。
这是个私人酒会，参加者不算太多，但放眼望去都有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而记者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捕捉到了布鲁斯。他对着布鲁斯笑了一下，比起刚刚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现在他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倒显得布鲁斯自己郁卒不堪。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不知怎么就觉得火大，于是在酒杯的遮掩下，他隐蔽地对克拉克竖起了中指。
隔着这么远，又有人群遮蔽，对方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克拉克居然又笑了，他也竖起一根手指——当然，是食指——对着布鲁斯摇了摇，典型的哄孩子的手法，布鲁斯甚至感觉自己能听见他略带无奈的声音：“别闹了，布鲁斯。”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眼前一黑——大厅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全灭了。
布鲁斯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然而下一刻，就像刚才那样毫无预兆地，灯又重新亮起来。
停电的时间短得连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们都没来得及尖叫，她们肯定会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展示自己嗓音的大好机会。不过别担心，现在机会又来了。
布鲁斯的眼睛刚适应了光线，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大厅里简直就是凭空就冒出了十几个拿枪的人，他们带着诡异的小丑面具，分散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威胁着周围那些手无寸铁的宾客们，而大厅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椅子，上面站着一个人，正用两个手指捏着一朵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百合花，摆了一个矫揉造作的姿势。他并不矮，而且很瘦，背弯出了一个很有戏剧性的弧度，显得身上那件紫色西装尤其滑稽可笑。他面对着布鲁斯的方向，所以布鲁斯能看见他那张惨白到阴森的脸，以及脸上那个永不停止的邪恶笑容。
——那是小丑。
上流社会的女士们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她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大声尖叫。有人摔烂了手里的杯子，有人则偷偷地试图向外跑，然后被小丑的部下一拳放倒。在一片混乱当中，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