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麻了’叫到现在吗。”其实涟在墨弦的印象中也是个很少话的人,于是每次一开口就给人一种犀利而完全不给面子的感觉,从最初的时候他就觉得涟和永夜有许多相似点,他们的身上总是缠绕着近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疏离,明明长着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偏偏就是少有笑容,仿佛漠不关心、但是绝对不可能对在意的人不管不顾。
当然,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
永夜那种染上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冰冷和涟平淡无痕的漠然,其实墨弦突然有些想要看涟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有永夜那种感觉足以让世界颠覆的夸张效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肯定小爱一定是见过的,这样的肯定毫无根据、却让他深信不疑。
“唔……涟……你就让我出去嘛,一次,就一次啊……这个季节最适合收集材料了啊,再去晚一点的话又要——”艾利思不死心地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就是有人不为所动,教团冷面无私的神官长完全没有任何犹疑,将某些希冀扼杀在萌芽之中,“或许你更希望到忏悔室好好倾诉一番。”
“~~~”艾利思的嘴张张合合到最后总算还是败下阵来,“那看在小墨和小夜来了的份上,今天的午睡免了好不好……”
不愧是和商人同宗的创造者,讨价还价的功力也真是不容小觑。
过往
“这就是你上次在拉赫急急忙忙走了的原因?”永夜不急不缓地走到墨弦身边,虽然是疑问的口气,眼睛里却染满确信和笃定,这时候墨弦才想起来——果然完全不同啊,涟说话一针见血可能只是性格使然完全没有思考到会让别人郁闷那个层面上,但是永夜的毒舌和不积口德根本就是建立在折腾“熟人”这一点上的,这个人的性格实际上恶劣得可以。
涟也根本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略微颔首,“在古城捡到他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心跳了。”
这个话题的严重性根本不是涟口中的淡然能够一笔带过的,没有心跳,难道小爱差点死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弦心中立刻被揪紧般吊了起来,上次拜托小爱找工会的时候,没有发觉他有什么异常啊?
不过虽然还是那种调笑的口气,那个时候的小爱的精神看起来的确有些不济。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以为你不会再傻到去那里。”永夜眯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睛如此说道,陡然下降的语气音调竟然让墨弦感觉到丝丝的压抑,他看着永夜难以辨别出心情的侧脸喃喃道,“怎么了……?”
回应他的呼唤般,永夜转过了头,前一刻冰冷的气息在瞬间消散无踪,虽然没有实质性的露出笑容或者其他,但是永夜的表情的确是缓和了,他只是盯着墨弦,再没有回头多说一句,空气中僵硬的气氛略微松动下来,只听到艾利思的叹息伴随着略带嘲讽的话语,“小夜你还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难道就准你对着吉芬塔感叹世事无常,就不许我对着古城玩一下伤春悲秋了?”
这样的话语乍一看仿佛针锋相对,但是艾利思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怨,只有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在他灰色的瞳仁中心急剧扩大,使原本就淡的眸色在一瞬间给人一种要透明般的错觉,墨弦没有想到平日嘻嘻哈哈的艾利思在某一个时间点竟然会流露出这种只有死亡才能够确切带来的巨大悲恸,一时之间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全都不再真实。
所有人只是为了掩盖那样充满着让人绞痛的曾经而戴上了自欺与欺人的面具,就连他本身,又何尝不是呢?
那永夜呢?永夜也是这样的吗……?
他们之间所有的信赖和随后深处的那样酸甜而让人心尖发麻的触动,也都只是一种错觉,一种产生在层层欺骗之中的扭曲的产物。
其实他们并不需要彼此,他们只是在期待一个伤痕累累的内心中映射出的未来,那其实是不存在的一幕幕景象,却在不知不觉中——以为成了现实。
是谁说,当扮演了一个角色太久,我便成了他、他便成了我,然后我们欺瞒了世人,我们蒙蔽了自己。
浑浑噩噩之中他抬眼去看一边的永夜,仿佛只是一个确认对方还在那里的下意识动作,他不知道心底瞬间掠过的那么多想法究竟从何而来,眼眶涩而疼痛,他的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双温暖的手穿过他的额发贴上了他渗出冷汗的皮肤,在真正接触之前,墨弦甚至觉得永夜这样的人根本冷血无情,于是合该着是没有温度的。
但实际上,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站在他身侧的时候会有一种意外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明明视人命为草芥、明明早已沦落到无泪可流,但是永夜给人的感觉竟然可以是救赎,这是一种奇妙的矛盾,那双早已被鲜血浸染到污秽不堪的手掌在覆盖上来的一瞬间竟然让墨弦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睁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楚永夜的表情,却在对方下移了手的高度后被彻底挡住了视线。
黑暗之中感官变得敏感,时间缓慢地流逝而过,他感觉到永夜向着自己走了两步,使得两人离得更近,几乎要靠到一起,然后永夜的声音仿佛直达脑海般响起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