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动了手指,刮蹭着长发的风被定格。
他轻轻地说,“再见了。”
再见了,
再见了。
我的曾经,我所回忆起来的一切。
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属之地。
对这所有进行最后地——告别——
封印起下一个轮回之前所有的故事、包括那些早已消逝了的过往。
“唔……”他下意识地沉吟了一声,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缓缓地拨开他的额发,覆盖上来。
他吃力地撑起眼皮,像是花费了天大的力气,睫毛蹭得皮肤细微的痒。他偏过头,与额上的手掌摩擦过一个微妙的距离,然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就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
坐在床边的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着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墨弦眨了眨眼睛,有些干涩,先前的疼痛似乎残留下了不适感,他张着口,喉咙很疼,说不定是咳血的时候破得厉害。
永夜将一边的水递过来,映上干裂的唇的那一刻,墨弦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
头依旧昏昏沉沉,他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有沉重的东西几乎要将人压得喘不过起来,脑内的神经在微微抽痛。
他却记不起梦的模样。
“……我、”才一开口才惊觉那声音难听到简直人神共愤,像是生锈的锯子在铁板上摩擦,墨弦惊吓过度般立刻闭了嘴,永夜重新摸了摸他的头,无袖的紧身衣勾勒出锻炼良好的肌肉线条,而他的手臂修长而充满着力量。
“你倒在斯凯领顿的中心平原,已经过了三天。”
他用钝得吱嘎作响的脑袋来消化永夜提供的信息,十字刺客说话总是只挑重点,其实墨弦更想问他:最后那些魔物们怎么样了?那之后的记忆他都没有了。
脑袋像是被重物砸了般一波一波地钝痛。
但显然永夜并没有要来讲述他英勇砍杀魔物的事迹,那些事情对于他而言说不定只是微不足道的饭后运动罢了。
只是那么血腥的饭后运动,墨弦觉得还是少做为妙。
他重新打量四周,看到简单却实用的家具,是曾经来过的永夜普隆德拉郊外的家。
他那时还很不厚道地质疑过永夜竟然是普隆德拉人来着……不过说他是梦罗克长大的也很让人无法接受。
眼前这个人更像是……直接被从魔界派来地上的索命使者还说不定。
想到这里,墨弦笑出声来,很快牵动了嘴角的伤,于是眉头立刻拧在一起。
身体很虚弱,动动手指都要耗尽力气,他转动着唯一还算灵活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瞟坐在自己身边的永夜,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
很温馨。
就像是期盼了很久、追求了很久的,平淡生活。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加上诡异的体质更是说不出的让人头疼,于是生病的时候、就会想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照顾他。
即使这个人不常笑,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又不留情面,并且以捉弄他为乐。
即使这个人的双手染满血腥,大多时候看人的眼神都充斥着冰冷的情绪。
即使这个人……被万事万物所惧怕着。
但这个人是永夜。
墨弦想,他其实并不强求一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只是需要静静地陪伴。时光流逝也好、很多人来了又走,他只需要坚定不移的陪伴。
全世界除了永夜没有人能给他这些。
这样的安全感,像是一个家。
他的归属。
昏沉的头脑里像是突然刺进了什么东西,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他弯起眼睛对直直看着他的永夜笑,他看到十字刺客紫色的眼睛中自己清晰的影子,笑得花枝乱颤到自己都无法消化。
那样一个遗失了很久的幸福表情。
“永夜,我饿了。”
喂食
墨弦说“我饿了”。
其实更大程度上也只是病人想要撒撒娇的孩子气而已。
于是真的看到眼前冒着热气的白粥的时候,墨弦丝毫不给面子地呆住了。
呆得很彻底。
不是没吃过永夜做的东西,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因为露宿在外,刺客的野外生存技巧从来都让人望尘莫及,而永夜的手艺自然是没有话讲。
只是、
只是,
粥这种东西……是不是也太居家了一些?原来永夜连这个都会做啊……没、没不小心把整瓶毒药都打翻进去吧?
看着靠在床上的人从半刻之前表情就维持在“=o=”的状态,永夜都忍不住为他感到累。
于是二话不说把勺中凉了半天的粥一口塞到那张嘴里,顺便回答那只琥珀色的眼睛里露骨地透露出来的问题,“原本是不会的。”
墨弦机械地嚼着口中的食物,有淡淡的清香甘甜,咽下去的时候有暖流滑落食道,刺痛了半天的喉咙像是得到滋润般被安抚了。
只一口,他的眼圈红了。
为了什么人改变到什么样的地步。
一个人究竟能为了别人改变到什么样的地步?
永夜把勺子放到碗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墨弦低垂着头,仿佛是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笨蛋似的样子,“呐,永夜……”
他的手指绞紧了洁白的床被,那里就像是漾开细小的波纹,声音很轻,却也坚定,“等到你生病的时候,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病原会胆子大到以你为目标,虽然我也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的生命,但是我觉得,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