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关上门,背抵在门扇上,喟叹道:“站在高处的人,也未必能够随心随遇,但若不在高处,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会更加的多。”
望着屋内的床榻,婉儿唇角扬起,原地褪了鞋,赤足往榻上扑,抱着被子翻滚了一周,仰面抬起手摸着腕上的银色链子怔怔出神。
你现在,在哪里呢。
司马安的确来找过婉儿,但被凶神恶煞的上翊军挡了回去,败兴而归,但回头一想婉儿的确是需要休息,于是很快又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既然不能见婉儿,但见婉儿的心腹也是一样的。
而这个心腹——
司马安在太液池边上的一处石亭内见到了她,穿着交襟彩云绣白色短襦,下着淡青色长裙,腰系墨色带子,绑着好看的结扣。
她原来是静坐在石桌边上,听见了脚步声,于是便侧头来望。
“张天,我来找你办一件事情。”司马安坐在离她最近的一张石凳上,略微前倾道。
张天不理睬她,继续闭目休养。
“我知道你还在生闷气,你怪我不要紧,但是婉儿的事情你不能不上心吧?”司马安抛出筹码,果然见张天的面色稍动,于是趁热打铁道,“婉儿现在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凡是要见皇上的,都必须要经过她。话虽如此,但她品级不过四品,她的荣耀来自于她的位置,而不是来自于她的官职品级……”
“我知道。”张天打断道,歪着头盯着司马安的脸道,“你又在谋划什么?”
“你放心,这回我没有其他的目的,并不是利用婉儿,我想替婉儿做一些事情。”司马安顿了顿,“婉儿的官职并无直接的隶属,也就是说,她手底下无人可用,虽然紫宸殿和一些官员也都会听她的,但都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样做事,未免要处处设防。我的想法是,我们替婉儿安排一些人,起码不必让她如此费神,事事亲力亲为。”
张天点了点头,“有信得过的吗?”
“有,”司马安笑着伸出手,比划着四根手指,“我找了四个人,个个聪明乖巧,一定能助婉儿一臂之力。”
张天望着太液池,许久才道,“希望你真的是对婉儿好。”
与张天告别之后,司马安在宫内踱步,内翰林的事情已经做的七七八八,婉儿既然休息去了,自己也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经过李令月以前住过的地方,司马安忍不住顿住了脚步,转身想要入内,却又被宫人拦下。
败兴之后,司马安一时无处可去,四处宫墙高深,偌大的皇宫,若是没有了牵挂,都是枉然。
最终,司马安还是回到了内翰林。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径直找上了司马安。
“崔湜。”武三思穿着绯红色的官袍,自武则天即位后,他被封为梁王,相比其他纷纷收敛行为、一味讨好武则天的武家子嗣,他显得毫无雄心,照样声色犬马,沉迷于温柔乡之中,今日他出现在这里,实在让司马安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人已经来了,客套总免不了。
于是司马安行礼道:“下官见过梁王。”
“免了,”武三思转身落座,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上问,“我听说你才华出众,呆在这里整日编修,会不会屈就了你?”
“下官不敢。”
“我既然已经掌管了天官,就不会埋没人才。”武三思眯着眼睛,眼里闪着精光,“其实我已经上了折子,提升你到兵部去,相信任免的诏书很快就能下达,今日来见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到时候高兴过了头。”
武三思起身,走到司马安的边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小子,小心着些,别以为有上官姑娘看着就会安然无恙,我武三思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亏。”
司马安冷静回:“多谢梁王提携。”
武三思听罢一愣,转而大笑离去。
司马安捏紧了拳头,愤懑地瞪着他的背影。
武三思名义上是提携了自己,但实际上是想将自己调离婉儿的身边,现在的官职虽然轻微,但好在位置不敏感,出入宫门也相对自由,但若是调遣到了兵部,那是武三思的地盘,安危难料。
头疼地扶着脑袋,司马安漠视同僚的羡慕目光,踏出内翰林,径直往上官婉儿居所去。
婉儿婉儿,只有见到你才能化解我心中的忧愁,只有你才是冬日里的那道和煦阳光,温暖着大地,温暖着我。
“公子?”一个声音怯怯地问。
司马安回头,在长道的最阴暗处见到了久违的她,惊奇之后欣喜道,“司马惜,你来了,太好了!”
她之所以高兴,不是因为见到了司马惜本人,而是为了她口中的消息。
“公子,太平公主近些日子一直在府中照料薛绍,寸步不离。”司马惜主动说,“但薛绍好像是在装病,公主不在的时候我分明瞧见了他下床走动,公主一回来,他就浑身病怏怏地卧床不起了。”
“太可气!”司马安怒道,“早知道他这样装蒜,不如真的让他冻死得了,还多费我一番手脚去上演这场惊天大戏。”
“公子若是那样才叫他称心如意,”司马惜道,“不能亲手杀他,只能智取,免得让公主记恨您。”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司马安叹息,“让你呆在薛府,没有受气吧?”
“公子多虑了。”司马惜摇头,“公主和暗香都待我很好。”
“嗯,那就好。”司马安不知道为何听见李令月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