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萧存和池炀握紧拳头的声音都开始越发清晰,邢熠却忽然低了头,语气不知是讪笑还是想哭地对叶青城说:“……咱俩从前不是普通的朋友还能是啥,肛/交的朋友?”
他明知自己是在玩笑,却又抑制不住, 只在一瞬间就咬紧了牙。
本来已经被他压下去好久的那股酸楚又涌了上来, 只是轻而易举, 就将他彻底淹没——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理智在清晰地告诉他, 他一向较真的好友毫不知情,有这样的要求也无可厚非,这甚至本来就是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他只要放下烟、放下流氓语气认真说句自己当初是一念之差之类的,以后估计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但是当右手传来某种刺痛的时候,邢熠还是看见了烟头燃烧的一小团红光,就像看见了秦三爷与他“协商”时的眼睛。
那时他本以为自己独当一面已久,早就足够成熟冷静,但当他真正去面对一个商场沉浮多年的中年男人时,他或许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螳臂挡车,什么叫不自量力。
他原本的反对都快变成了恳求,但男人的眼睛依然平静得令人恐惧——说到底,ue再怎么称霸全场、号令战局,再怎么迎接全世界粉丝的拥簇和崇拜,也才不过是个21岁的小年轻罢了。
没有真的到那一刻,就没有人真的知道,再风光的选手,都很难去抗衡秦三爷这样的人。
在遇到萧存之前,邢熠是彻底无助的。
他不知有多想让队友帮自己,却又不能在这样的关键赛季里,冒险让叶青城产生自毁前程的可能,也不能让队里其他小朋友受到什么牵连;他也不知多想寻求粉丝的理解,但他同样的,无法向他们传达任何东西。
他只能放弃。
离开赤狼时他带着最后的一点积极心态,想着即便如此,粉丝最多黑一段时间就算了,毕竟他去的也只是次级联赛,而叶青城,自然也就是生气一段时间罢了——这么多年感情,化干戈为玉帛还不容易?对方说不定多看了两个黑贴,还会忍不住心软替他说话呢。
再说,这样其他俱乐部跟原俱乐部协商买断选手、钱货两清的事,在电竞圈也早他妈不新鲜了——大部分选手转会时会被黑,也不过是最初那几天大家都受不了情感上的冲击罢了。
所以邢熠还以为,自己最大的黑点莫过于大赛结束后,他那句一如既往的“带着赤狼继续打下去”全是放屁罢了,但事实却证明,他错得有点太彻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像不破那样喜欢了自己多年的理智粉,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两句煽动,就开始发帖咬定他忘恩负义,还好像真他妈跟赤狼老板在别处做生意亏了有关似的,回头池炀再把叶青城的直播画面塞到他眼前,他还必须得去直面对方那轻描淡写的声音——“哦?独白?不是欧家那样有钱的老板谁供得起你们独白大神?你们还问什么,看破不说破,不多说。”
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舆论里,那一字一句的“邢熠全家花式爆炸”“独白背信弃义每天死妈一万次”“你白神妈在树上挂着快风干了”,似乎都没能让叶青城有分毫动容——即便,叶青城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别人眼里那霸气测漏从不会难过的邢队,并不是真的。
所以邢熠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非要在德玛西亚杯上装逼宣布离队,后来装完逼想跑,也跑不掉了。
但他骨子里,或许还是固执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会离开这支几乎快将logo烙印进他血肉里的队伍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看起来仍然是潇洒的。
从前别人总说,巨婴天才少年独白大神脑残粉太jb多,否则还能少招点黑。
——这话理智粉当然附和,就连邢熠自己,都隐隐觉得部分粉丝确实过头了点,但当有一天,理智的粉丝都理智地不要他了,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只剩下那些他做什么都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脑残”了。
他看过一个粉丝,在微博里说:随你叶青城刀怎么捅,理由邢熠自己没说,别人说的我都不会信。我他妈从前自诩理智粉,最恨有些脑残粉无脑护的行为,今天也脑残一回,说句就算邢熠真为了欧越的钱,你赤狼俱乐部也不是一分没赚,都知道邢熠对战队多上心,都知道他当初和俱乐部签的时间挺长,至少下笔的时候是真心的,发烧上比赛的时候也是真心的,没毛病吧。黑你妈黑,有还是叶青城粉丝的,双了本脑残粉吧,没什么意思。
那时邢熠模糊地望着屏幕上的文字,竟然会想,自己为什么会注意不破,也没有注意到你们?
——所以那大概也是他头一次,没去管这些粉丝到底是理智还是脑残,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如果我是你……”而眼前,天色也已经渐暗,邢熠看了一眼表情依然沉默的叶青城,只是用一个假设对他说:“如果你被巨富的儿子买走,我可能会骂得你抬不起头,可能会打你一顿,甚至可能会真的跟你绝交这辈子不做兄弟了,青城——”
黄昏的光照得邢熠的眼睛越发浅淡,燃烧的烟头让一层烟雾在他脸上挥之不去,也让他的声音越发干涩。
“但再急、再无法接受,我也绝对不会在直播间里故意引导粉丝更引导黑粉,让那些人有更多的底气嘲笑你,诋毁你从前的一切,还骂你死全家……真的。”
叶青城堪堪一愣,喉结开始迅速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