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去搬了。”流云说话的时候依旧低着头,“你刚才闭眼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唐塘顿时呼吸不畅。师父你不要用这么低的声音说话好不好,靠的这么近,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阳光刺眼……没适应……”吞吞吐吐随便找个借口。
正好这时东来过来了,唐塘暗暗吁了口气。
东来哼哧哼哧地拖着躺椅摆到他们旁边:“四公子先坐着,我再去取张毯子来。”说完又甩着两条腿跑开了。
流云弯腰将唐塘安置到躺椅上,帮他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两人贴的很近,温热的气息彼此缠绕着。唐塘心口蓦地一紧,像是被青草尖儿挠了一下似的,下意识想不顾疼痛伸手搂住师父的脖子,手指颤了两下万分挣扎地控制了动作,总算没有做出无法想象后果的蠢事。
但是流云将他安置好却没有急着起身,视线从很近的距离直直落进他的眼里,背着光,看不出喜怒。
唐塘仰躺着,只觉得师父全身上下晕染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看起来很温暖,但这样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姿势让他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还在生气。
说起来,师父从未问过他的来历,上回那个神秘兮兮阴阳怪气的苏老板也不知道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师父的确有理由怀疑他。
但是,他也不想来路不明的啊,他比泉水还要清比豆腐还要白,有什么好怀疑的?真是六月飞雪三年大旱啊……
流云看着他眼中的纠结,知道他还不想说,便不打算再逼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唐塘不会害他,性子冷惯了也没有兴趣问别的,但是现在却突然忍不住好奇了,想知道了。
很奇怪的感觉,他向来只在乎何人会对他不利,何人需要防备,除此之外一切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这还是头一回,他主动想了解一些他从不曾关注的事。
他伸出手,将唐塘额前戳向眼睛与睫毛混在一起的碎发拨开,淡声道:“以前都是短发么?若这么长不习惯的话,就让东来替你剪掉些,免得刺了眼睛。”
“……”脑子一嗡,唐塘顾不得回味这种类似亲昵的举动,一下子被师父的话弄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话是随意说说呢,还是大有深意?
“没事……”唐塘挤出一个笑容,“我原先也是长头发来着,后来剃光头了,好不容易长这么长,哪能再剪啊!”
唐塘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好,信口胡诌得相当没水准,话没说完心里就淌血了:难道我想说我之前是出家当和尚的?这也太苦逼了吧……
“光头?”流云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随即又恢复平静,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淡淡道,“算了。”
不剪就算了?还是不说就算了?
唐塘头一回痛恨师父惜字如金的性格!
流云突然侧头朝一边望去,随即视线所及的方向传来东来的脚步声。
长发一倾而落,滑到唐塘颈侧,随着清风摆了两下,柔软的发梢从他颈窝扫过。刚刚还紧张不已的某人再次神思荡漾。
这个暧昧的姿势让师父喉结下面光滑的脖颈一览无余,衣领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这个刺激,有点大了吧……
唐塘正眼热着,控制着蠢蠢欲动的爪子,就见师父缓缓直起了身子,随即东来的声音闯入鼓噪的耳膜:“四公子,毯子来啦!”
唐塘一个激灵,瞬间将理智拉回,无比愤恨的目光投向笑嘻嘻跑过来的东来脸上。
流云接过东来手中的毯子替他盖好,在躺椅的一侧坐下,拾起他手腕把脉。
唐塘盯着自己的手腕,总算找回了正常的思路:“师父,下一次毒发是什么时候?”
“十日之内。”流云探了一会儿,将他手腕松开,塞到毯子底下,想到现在唐塘身上所有的痛苦都是替他受的,心里的滋味颇为复杂,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四儿……”
“啊?”唐塘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应了一声。
“这样的痛苦还需再经历几次,你,受得住么?”
唐塘愣了一下,很想挠挠头来回忆一下之前的经历,可又怕手动疼了,只好翻翻眼皮子,想了半天才道:“我那会儿是昏迷的,也不太清楚身上的感觉。不过我觉得十有八九还是能顺利挺过去的。”
流云看他一脸不在乎的神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很想伸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可念到不久前才揉过,手上的动作顿住。
眉头皱起,除了杀人,他极少跟人有这么近的接触,一时间忽然对自己最近习以为常的举动有些不解。
唐塘还在想着身上的毒,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两次生死的缘故,他对于能不能活下去倒真是不太在意,可一想到身体里面有那些诡异的东西存在,还是觉得犯怵,皱着眉咕哝:“这东西怎么那么厉害,竟然一次弄不干净。”
“上次的蛇你可看到了。”流云心里的恨意再次被勾起,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蛇能养蛇,蛊亦能养蛊,杀了一个还藏一个。蛊卵用药很难对付,需等它化出虫来才用针硬逼出体内才可以。”
唐塘听了一通恶寒:“那万一除不掉,会怎样?”
“噬骨、噬血、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句话简直就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的,字字带血。
“这江湖,终归是没有宁日。”流云扭头看向院墙,目光再一次充满血腥。这么多年,总有人时不时来搅扰一番,他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