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还没睡。”流云边说边脱下外套,转身坐到了床上。
唐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掀开被子钻进来躺在了他的旁边,一手偷偷按住狂乱悸动的胸口,另一手死死抠住身上的衣服,强作镇定道:“师父……睡我这里啊?”
流云将脸转向他:“是你睡我这里。”
唐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霎时变成了上元节的花灯,又亮又朦胧,垂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
“半夜不睡觉跑院子里做什么?住这里不习惯?”
唐塘咬咬唇,抬起头对他笑:“有点。”脸上在笑,心里却有些恍惚,刚来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这么舒服漂亮的园林院落还有什么好挑的?这样想着不由得有些鄙视自己突然而来的矫情。
虽然室内昏暗,可流云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还有眼中的小心翼翼,心口莫名地抽了一下,手指在他的额角蹭了蹭:“不习惯就睡这里好了。”
唐塘被这个细小的动作勾得心里一阵激荡,痛苦地闭上眼,强忍住伸手抱住他的冲动,点点头:“嗯。”
流云见他双眼紧紧闭,忍不住手指又轻轻摩挲了两下,差点就顺着脸侧的轮廓向下滑去,指腹轻轻按住,缓缓收回。
唐塘眼睛闭着,鼻子里满满的都是师父的气息,就像犯毒瘾的人难受了很久之后突然得到一包白粉,舍不得用掉就放在鼻端拼命地闻拼命地吸,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神魂荡漾,他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扑上去将人抱紧。后果无法想象。
现代城市的夜总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里却是宁静得无声无息,现在又入了冬,屋子外头连虫鸣蝉叫都没有,唐塘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很奇异,也很安心。
师父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白天的诸多不快全部烟消云散,没多久便被睡意笼罩。习惯性的,唐塘迷迷糊糊中向师父凑过去,头紧紧贴着师父的肩膀,还跟小猫似的蹭了蹭,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流云侧头看着他睡着后一脸香甜的模样,自己也很快被困意袭击,一夜好眠,再一次神奇地失去了对睡意的掌控。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时流云才睁开眼,又是顿了一会儿才恢复清明,一扭头就见到一张大大的笑脸。
“师父早!”唐塘神清气爽,嗓门都高了八度,昨天的消沉一夜过后不见踪影,整个人从头到脚毛孔大开,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喜气。
流云静静的看了他一小会儿,伸出手指蹭到他的眼角,抹了一下又递到他眼前。
唐塘刚刚被勾起的一阵荡漾瞬间平息,整张脸变成了煮熟后热气腾腾的大番茄,羞愤窘迫气恼的情绪纷至沓来。
果然不能指望师父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上次是墨汁!这次是眼屎!下次估计就是抠痘痘!
唐塘涨红着脸腾地从床上跃起,慌慌张张地跳下床,刚想冲出去洗脸又迅速折回,一把捞过师父的手将他那根食指的指尖抹了一下,那气势就跟罪犯抹掉作奸犯科的证据似的,快准狠!
流云坐起来,看着头顶腾着热气的大火球迅速冲出房门,突然觉得阳光很明媚,人也有些懒散了,没急着下床,悠闲地倚在床头。
大小福起床收拾妥当后便来到流云的院子守着,结果太阳都升起来半天了,两个房门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站得腿麻,便坐到了海棠树下,一个望着东边,一个望着西边,时不时地还抽空猜拳玩。
正玩得不亦乐乎时,东边的门哐当一声巨响,把两人吓得蹦起来差点被数枝桠戳到脑门,紧接着便见到唐塘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跑了两步又突然停下,站在院子中间一脸茫然。
唐塘傻着眼琢磨:洗脸水在哪儿呢?
大小福同时喊着“四公子早”,其中一个便跑了过去:“四公子,您起来啦!要现在给您倒水漱口洗脸吗?”
“啊……嗯。”唐塘点头,随即有些乐呵地挠挠下巴:想什么来什么,有人伺候的日子真爽!
“好嘞!”阿福应了一声,拎起地上的水壶便往里走,将洗漱用品一一准备妥当后想着该给四公子叠被子了,便抬腿朝房间里面走去。
结果脚跨到一半人就傻了,眼睛瞪得乌溜圆,腿不高不低的抬着,半天不知道该跨进去还是退出来。
流云靠在床头闭目休息,听到他进来便抬起眼看了一下,视线淡淡的一扫而过,将阿福的心脏都给扫的差点停跳。
“走……走……走错了!”阿福迅速回神、收腿,结结巴巴的说着又鞠了个躬,转过身逃命似的往外跑,还没两步就“砰”一声跟正往里走的唐塘撞了个结结实实。
唐塘捂着撞痛的肩膀诧异地看着他:“跑这么急做什么?”
阿福一愣,连忙又回身端起盛着水的脸盆往外走。
唐塘一把拉住他:“哎哎,别跑啊,我脸还没洗呢,你端走干嘛?”
“我进错屋子了!”阿福颤着声音回了一句,又要往外跑。
“唉!没错没错!就放这儿!”唐塘一把抢过脸盆放到架子上,捞起毛巾就开始洗脸。
阿福看他已经开始洗了,便不再坚持,摸着发懵的脑子走了出去。
唐塘洗了脸漱了口,见师父还没出来,就跑到房门口把头一探:“师父现在起床吗?”
流云看着门口的半个脑袋,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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