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行了一礼。
定定注视面上平静的姬容好一会,皇帝才不冷不热的开口:“免礼。”
“谢父皇。”姬容直起了身子。
“皇儿昨晚为见朕在外头苦守了大半夜……不知所为何事?”在説到‘苦守大半夜’时,羽国皇帝眼角跳了跳,胸中怒火更炙。
“儿臣只是想见见父皇。”姬容淡淡一笑。
皇帝一愣:“见见朕?”
“是。”姬容点头。
“……只是见见朕?”羽国皇帝明显有些不信。
“父皇明鉴。”姬容道。
明鉴?我就是明鉴了才不相信妳在外面跪了大半夜就是为了见我!羽国皇帝心中暗想。瞅了姬容好一会,他缓缓点头:“难得皇儿有如此孝心。皇儿可还有其他事要説?”
姬容微微一笑:“既然父皇无事,儿臣便该告退了。”
羽国皇帝又是沉默。须臾,他点头:“那皇儿就退下吧。”
东方,一缕白光挣破了黑暗。
自太和殿中出来,姬容面上虽还是平静无波,额际却也微微间汗。
“凤王!”守在一旁时刻注意太和殿的小厮早抢上前,扶住了姬容的手臂。
姬容没有回答,但也散去流转全身的内力,不再强撑。
搀着姬容的小厮只觉得手上一重。不敢怠慢,他连忙小心扶着姬容上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内还有一个人。
是姬辉白。
“二弟?”姬容微微一怔。
坐于马车内的姬辉白却没有回答姬容,而是径自伸手,按上了姬容的膝盖及小腿。
手上的感觉冰冷僵硬,神力的反馈,也是如此。
姬辉白的唇抿起。抬起头,他开口:“伤了筋脉了。”
“我知道。”姬容点头,并不意外。
姬辉白的眼神幽暗了些。没有再説话,他按着姬容膝盖手泛起了淡淡的白光——是凝聚神力的征兆。
“辉白。”姬容按住了姬辉白的手。
凝聚神力的右手微微一晃,姬辉白虽没有散去神力,但也没有继续。
“先这样子吧,免得过两日父皇想起来,见我好了,气恼不过,又生出什么事端。”姬容説。
静了片刻,姬辉白点点头,散去了神力。
外头传来挥鞭的声音,一声嘶鸣过后,马车咕噜咕噜的驶了起来。
侧头看向窗外不断变化的殿宇,直至过了中门,姬容才开口:“妳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姬辉白淡淡一笑:“皇兄这么做自然有皇兄的理由。”
夜修容这件事,确实不小,但若只是拖延一晚好让姬振羽能见见夜修容的话,却也并不多麻烦。姬容只需拿一些折子或想一个方案,拉着皇帝聊一会天,皇帝也不至不允。可眼下,姬容却选择了最直接最触目惊心的方法……
——却是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只让姬振羽见见夜修容!
这一点,姬容当然清楚,并且已经实施。而姬辉白在见到姬容的伤势之后,却也已经明白,所以才有了上面的那一句话。
静静听着,片刻,姬容笑,轻声説:“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似乎心弦被轻轻柔柔的拨动了一下,姬辉白怔了会儿,反手握住姬容忘了收回的手。
看向马车外的人正在沉思,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异样。
若是能一直这样……看着姬容的侧颜,姬辉白的心忽然柔软了些,脸上惯常带着的笑似乎也稍稍敛起。然而,不过转瞬,他脸上的笑就重新清淡疏离起来,只那双眼中光华流转,越发难以看透。
若是能一直这样……握住姬容的手稍稍用力,体会那冰凉却稳定人心的感觉,姬辉白对看向自己的姬容轻笑:“皇兄,天凉了,妳当多加一件衣服。”
……当然,不能一直这样。微笑着,姬辉白在心中轻轻加上了一句。
中宫 太和殿
姬容走后,羽国皇帝没有立刻准备上朝,而是兀自坐着沉思。
“妳説,容儿这次进宫,就真的只是为了见见朕?”突然,羽国皇帝开口,对着守在旁边的大总管。
“凤王当不是那种小情小意的人。”大总管笑道。
“也是,又不是黏黏腻腻的女孩。”羽国皇帝点了点头,“那妳説,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沉吟一会,大总管説:“应该还是为了夜晴娘娘。”
夜晴?羽国皇帝突然一怔。
这一时,他的记忆突然回到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他刚刚登上皇位,广纳后宫,夜修容、德妃、贤妃、甚至萧皇后都是在那一次进了宫的。
皇后……羽国帝王有了些茫然。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的事,也不大有人记得了。可直到现在,羽国的这一任帝王在深夜之时,还是能记起——记起当年,自己喜欢的,甚至想捧其上后位的并非那智深似海,翻手云雨的萧钰,而是那个,那个——柔柔弱弱,见了自己会脸红羞怯的夜晴。
可是……帝王的心有些冷了。他又想起了那一夜。
在那一夜,他见证了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死亡。而凶手,却正是孩子的生母!
那样一个羞怯的、连一只虫子都不敢踩死的女人啊!竟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不自觉的拽紧拳头,羽国皇帝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胸中翻涌的怒火压下,继续説:“朕也是如此认为,不然他怎么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但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説?”
“会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