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是苍云,另一人,就是刚刚死去的云姬子。
皆是至亲之人。
落到苍雪手里的人,都但求一死,因为生不如死。
可是小妖不让一个人死,就算是阎王要他三更死,小妖一样可以拖到五更还给人留口气。
因为她在的地方,便是地狱,便是绝人生死的森罗殿,而她苍雪就是阎王,自然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
就像现在,雷日还活着。
生不如死的活着。
傲绝宫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跑得更快也更不规矩。雷日一手拽着肠子一手掩住小腹上的裂开的大口不让其他内脏掉出来。他跑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的印记。
这条用鲜血画出的线,将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痕迹。
所以,好好珍惜吧。
一旁的孙婧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苍雪,简直是妖一般的存在。
她几乎是没有感情的。
她的出手几乎是没有预兆的。
温柔恬静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即使下一刻你就会看到鲜血溅洒了一地——出手的时候,苍雪神色不改,手法狠、且绝,不带丝毫杀气。
孙婧颜突然觉得“笑里刀”这个称谓实在是很适合苍雪,而且她的刀更快、更毒、更辣。
让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直觉告诉她,如果与苍雪为敌,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
比雷日惨十倍不止。
想到这儿,孙大小姐的心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她喜欢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也许一生只有这一次。
她要好好珍惜。
“咳。”
苍雪皱眉看向咳嗽的女子,忽然笑得很灿烂,就像见了多年的好友,语气熟稔的连孙婧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认识苍雪。
“原来是名利庄的千金。”苍雪将琴交给了一旁愣神的狐凌。
“妖雪……”狐凌右眼皮不住的跳:这个女子,跟苍雪太像。
世上决不允许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你,肯定是输的那一方。
“名利庄看来也插了一脚,此事绝不简单。”苍雪传音入密,身后的狐凌听见声音,表面上依然还是那副不解的样子:“你放心,我懂得。”
“我一直以为神偷狐凌独来独往,却没想到,还与傲绝宫主有这么份儿交情。”孙婧颜轻启朱唇,声音如初谷黄莺,清脆而不失妩媚。
众人的目光“唰”的集中在了此刻充当琴童的狐凌身上。
“姑娘管的事儿不少啊。”狐凌反唇相讥,一个跃身站在桌子上,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她,”本神偷和妖雪的交情,似乎轮不到你来管。”
“狐凌,你与这等魔头共处,此举实与我武林正义背道而驰。”空劫方丈的禅杖“咚”的一声重重的杵在地上,一股正气凛然的味道就冒了出来,看得苍雪直捂鼻子。
“切!”狐凌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一脚踩地一脚放在桌子上,“老秃驴,你是在让一个贼给你讲道理吗?”小毛贼都不可能,更不要说狐凌这个贼祖宗了。
空劫方丈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声音再度从场边响起,狐凌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苍雪。
她是向着场中央奔跑着的人说的。
一句话,三个字——“可以了。”
苍雪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是说狐凌可以停嘴了,她们这一趟不是来打嘴仗的:二是说雷日可以停下,不用跑了。
她玩够了。
步子一停,雷日便“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腹部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疼的时间太久,都没知觉了。
“雷日。”苍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地,她凑近地上一身鲜血的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失笑散的方子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雷日眼中忽然亮了一亮,反手向自己胸口拍去。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你也会有求人的时候!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绝对!
苍雪缓缓起身,转身的一霎,袖袍飞震!
雷日本就不堪的尸身受到内力撞击,登时就碎了一地。
苍雪手指微动,装着化骨水的小瓶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抛了出来,摔在地上。
众人都小心的后退了一步,生怕沾到这要命的液体。
云姬子和雷日的容貌渐渐变得狰狞,露出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到最后,连白骨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滩血水。
“好了。”苍雪凝眸浅笑,眼尾上挑,丹凤红眸摄人心魄,“闲杂人等都处理掉了。”
“无论是铲雪大会还是争盟主之位,总是要比一比的。”她淡淡道,仿佛刚才死的真的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不要耽误时间了,你们一起上吧,你们一起来吧。”
远处的树枝有了轻微的晃动。
却无风。
等了许久,仍没有人动手。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人怎么和妖比。
“怎么?不敢了?”苍雪朗声道,“当年围攻家父,各位可是积极的很呐。”
“既如此,”苍雪接过狐凌扔来的琴,“本宫就不多让了。”
苍白的手划过血红的琴弦,高高低低的琴音,像是亡灵的呐喊,那样的凄伤、凄惨、凄厉。
琴音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阿弥陀佛。”空劫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陡然出手。
苍雪一拨琴弦,利刃般的琴音流淌而出,生生割断了从旁掠阵的冲石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