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中尉大惊,邱缨大喜,朱半仙大感安慰。
晏栖桐两眼通红,显然已是哭过一场,见到她们进来,很是无力地道了一句:“你们去哪了。”竟然在这个重要时刻,一个人影都不见。
在寺庙大殿里的时候,她说完那两个字,便立即清醒过来。看过去,桑梓却还是定在那儿,既不转向她的方向,也不出言问什么。但她知道,桑梓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她甚至怀疑,就是刚才住持的那些话告诉了她桑梓,仿佛有暗号似的。
见桑梓毫无反应,晏栖桐反倒是慌了,她忙把蒲团移到桑梓身边,低声道:“桑梓,你说说话,你别吓我。”她还记得珠儿说过的话,桑梓不能受刺激,刚才那到底算不算刺激——虽然她觉得自己受得刺激似乎还大些。她伸出手去扶着桑梓的手臂,很怕她一声不响的倒下去,那她真的要后悔死了。
“怎么是我吓你呢。”桑梓终于开口,声音轻幽如入密洞,空空了了的,“明明……就是你吓我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迟迟不敢与你相认啊,”晏栖桐急道,见桑梓身子一晃,便更加慌了神,“你不要晕倒,求你不要晕倒。”
“我怎么会晕倒呢。”桑梓侧过脸来,仿佛能看见晏栖桐,并且持久地看着。她缓缓抬手,捉住晏栖桐的手,竟是比自己还要凉些,可见是真的怕了,“你既在这里,我怎么舍得晕倒?”
晏栖桐顾不得脸上的红,只唠叨地反复确认:“你确定吗,我听说你受不得刺激,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桑梓又松了手,渐渐摸上晏栖桐的脸,但当手指覆上时,她愣了愣,放下,又复攀上去:“去年……你来过?那个咳嗽的人,是你吗?”
“嗯,”晏栖桐应道,“那时我刚大病一场。”
“我竟没有认出你来。”桑梓无不惆怅地说道,垂下了手,转身对面前方。那面有佛。
晏栖桐自觉一语道不尽个中原由,而桑梓的反应到目前为止堪称平静,平静到她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桑梓只不理她,她便呆呆问道:“你在想什么?”她心里有略微的酸楚。桑梓为她割腕流血、因她双目失明,无论从谁的口中,自己于她显然有着极大的影响。但这一刻,她竟然有些不自信。这么平静的桑梓,还是那个心有火种的桑梓吗,抑或是火种已经燃尽了,上面,终只剩蒙住的那层灰罢了。
她们之间没有约定,没有束缚,没有有情人之间应有的一切,这样的感情,是真的吗。
只是吹尽灰后,始露真颜,面对着佛相良久,桑梓终于启唇温柔道:“我在感谢佛祖,你还在我身边。”
晏栖桐瞬间泪崩,她想,她永远也追赶不上桑梓对她的这份心意。
从寺庙出来后,瑞儿还如在云里雾里。进大殿时桑梓大夫遣了她去殿前烧一对高香,等她烧完回来,便看到晏栖桐与桑梓大夫正双双在向殿内佛祖叩头。那统一的节奏,她绝不相信晏栖桐还只是一道影子。
果然,两人起身后,晏栖桐伸手扶住了桑梓大夫。
瑞儿挪步上前,对桑梓呐呐道:“小姐……”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罢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桑梓道,“回去吧。”
等朱半仙他们回来后,自然是有疑问的,还是邱缨忍不住,问道:“桑梓大夫,您是怎么发现的?”
桑梓想了想:“感觉……一开始,只是感觉而已。后来,”她伸手到脑后摸了一下那个蝴蝶结,露出个如同梦幻般的表情,“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她一个人,会打这种结。”
晏栖桐伸颈一看,不由咬了下下唇。是了,她习惯了打这种蝴蝶结,而很熟知这一点的,除了这与她日夜相伴过的桑梓,当然不做旁人他想。想不到正是这个便成了破绽。
“因为这一点,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桑梓叹了口气。
她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这感觉会跟着齐中尉他们三个人同时出现,为什么他们会进大雪山千辛万苦找回炙焰草——她已从晏栖桐口中知道她虽没走,但却一直不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了。
甚至她还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年那个子夜之后,她足足昏迷了四天方醒,醒后眼睛又有突然的失明,而能目视之后,就再也没看到晏栖桐了——或者说,是看到那具离去了灵魂的躯壳。
当时她有短暂的失明,为了不叫夙命她们担忧,她没有说出来,醒来后也只是一直卧床休息。那时,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眼睛看不见,也就只让黑暗笼罩着她,反正她也觉得于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更坏的事了。
后来,还是夙命主动提起,晏栖桐的躯壳被陈大用施了符的冰棺带回宏国去了,这件事,总是要给晏家人一个交待。
但是,她那时已经无所谓了。在云吊磐休养了几个月后,她就下了山,一直到现在,到她的手摸到那只蝴蝶结之前一刻,她都不曾去细想这个问题。
如今,却不期然得到答案。原来,是因为晏栖桐没有走。
这个想法突然之间令桑梓怦然心动,她伸手拽下了自己蒙脸的布条,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看眼前的这个人一眼。
昨夜她一宿未眠,不正是抱着对这种可能的希翼么,却在听到晏栖桐的那两个字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晏栖桐见状忙安抚地拍着她的手:“不急,不急,我们用炙焰草来治你的寒病,看看眼疾会不会也跟着痊愈。”
这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