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现在更能理解上清宫的人之前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慕流云的身份了。
在这之前他和慕流云平辈论交,引为知己,相处得十分融洽自然,现在身边来了这么两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事情就一下子变了味。
张驰作为一个外人,跟两个小弟子在一起的时候能玩得到一快去,跟慕流云在一起的时候也能无话不聊,可是只要四个人在一起,看着刚才还跟他追逐打闹的两个少年,以孙辈孝敬爷爷辈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对慕流云请安,而慕流云对两人的态度也透着一种张驰从未见过的长辈的威严,这让张驰觉得自己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别提有多别扭了。
这两人好歹比慕流云小了十来岁,把他当做长辈侍奉也不至于觉得难以接受,如果是个四五十岁的逸字辈弟子,或者三十几岁的清字辈弟子也要这么恭恭敬敬地孝敬他,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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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张驰吃完了晚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身体下意识地就朝慕流云所在的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清流拿个凳子坐在门边,正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削着一块木头,似乎是想雕刻一只兔子,见他来了就招呼道:“你是来找太师叔的吧,太师叔正在练功呢,有什么事的话我帮你通传一声。”
“啊……不,我没什么事。”张驰总不好意思说他就是来找慕流云闲聊的,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去。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慕流云的声音:“是张驰吗?进来吧。”
“叫你了,快进去吧。”清流就低头继续雕刻兔子了。
张驰只好推门进去了,只见慕流云盘膝坐在床榻上,显然是因为他的到来刚刚收功:“有事?”
“……其实没事,就是闲着没事想找你聊聊。”
“坐吧。”慕流云也站起身坐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张驰有点垂头丧气地坐到桌子旁:“我老是这么打扰你练功,你会不会嫌烦?”
慕流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都可以。清流他们也是在门派里讲究习惯了,等会儿我跟他们说说,下次你要见我就无需通传了。”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张驰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说。
慕流云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几日可变得拘谨了不少。”
“有吗……好吧,是有点儿。”张驰无奈地笑笑,“他们搞得这么隆重,我要是没点正经事要紧事,都不好意思来找你消磨时间了。一边看着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你太师叔,一边跟你称兄道弟,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明白,要求你以平常心与我这样的人相处,确实是难为你了。”慕流云有些失落地移开了视线,“我一向不喜欢以‘天璇’之号自称,就是因为这个名号时刻都在提醒别人我是上清七子的同辈,人们也总是以对师兄们的态度来对待我。本以为在门派之外的地方会好一些,可是一旦和门派扯上了关系,又是如此。”
张驰最见不得他不开心了,赶紧安慰道:“别这样啊,我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不适应,只要你不嫌我烦人,我一定死皮赖脸地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你不放,赶都赶不走。”
“真的吗,赶你也不走?”没想到一句小小的抱怨会换来对方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慕流云眼角不禁带上了笑意。
张驰起了一点点小心虚,却咬牙坚持地说:“除非是你要我走,不然谁赶我也不走。”
“好,你可要信守诺言。”慕流云微笑了一下,神情却显得有些寂寥,“不然以后又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君子一言,多少马都难追!”张驰一时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就想握住慕流云的手。
慕流云条件反射 地缩手让他抓了个空,张驰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好在他终究是反应快,嬉笑着满不在乎地说:“跟朋友们没大没小惯了,你别见怪。”
慕流云也有几分尴尬地笑笑:“我心里也是把你当做朋友看待的,只是终究还是不习惯与人接触,你也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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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沿水路向着下游又走了十来天,就到了武陵。
武陵紧邻洞庭湖,既是长江水道南北向的交通枢纽,又是上溯黔东、下达苏皖的运输要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早些年可谓饱受战火洗礼,隔三差五就要换一个主儿,直到叶家父子在洞庭湖畔买下一大块地皮,破土动工建起了惊鸿山庄,才得以享受了几十年的安稳时光,整个武陵城也因此渐渐繁荣了起来。
到了这儿,热闹程度比起戎州来又翻了一番,大街上随处可见来自天南海北,c.ao持着各种不同口音和不同兵器的江湖人士,更有一些心思活络的商家看准了这个商机,从附近州县甚至更远的地方赶过来,将各类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每一条大街。
武林大会还有两天才开幕,但是大会的氛围已经十分浓烈,甚至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地提前动起了手。
如果只是心平气和地比试切磋一下也就算了,可江湖中人都有几分脾气,聚集得多了就难免会产生一些口角和摩擦,更有私下里就有恩怨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直接在大街上打了起来。他们一行人进了武陵城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见到好几次私斗了。
不过每次开打不久,就会有惊鸿山庄的人出面制止,斗殴过程中砸坏了别人东西的还要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