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着书,说:“以为世上他人都在利用自己,便会觉得痛苦。我既然答应你,自愿去了,那不论你是不是在利用我,我都不会这样觉得。”
任寻哈哈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弯下腰说:“你知道罢?其实我从前见过你。”
我:“?”
我说:“我不知道。”
任寻转身推开窗,倚在窗台边抱着手臂说:“这也是自然,是我见了你,不是你见了我。”
他的声音夹在风里朝我吹来:“你父母的坟在江南附近的一个青cao丛生的小山上。山上会有鸟鸣阵阵,有野鹿,有兔子,春来之时,满山都会开花。你到时去那,就去找最高的那棵常青树……”
外头是不是有雨飘进来?不然我手中的书页为何会被打s-hi呢?
任寻轻轻地叹了声,说:“师父当年去迟一步,未能救下你父母。他在带我去岛上之前,便为你父母立了墓。”
我才觉出雨是从我脸上落下来的。
我抬起袖子抹眼睛,可是雨越下越大,落下来,把书页上印着的字都模糊了。
我本想说“太好啦”或是向他道声谢,可能是高兴得太过分,我反倒觉得心中沉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击溃了我对自己说的所有没有关系,压得我甚么也说不出口了。
“想哭就哭罢。”任寻走来站在我面前,微微俯身下来抱住了我,说,“兼明,世人常说,苦尽而后甘来。”
“你也会如此。”
| 三十五
108.
我夜里睡不着,偷偷溜上了客栈的屋檐坐着看星星。
月亮弯弯,星星看着不多,但都很亮。我抬起手,食指和拇指一圈,将两颗最亮的星星圈在里头,心想爹和娘会不会死后飞到天上,他们能不能在上面瞧见我?
看得入神时,身后忽的有人叫了声“小尾巴”。
我连忙用手抹了抹脸,回头朝身后笑道:“教主也睡不着?”
他冷着脸给我披上小毯子,坐在了身旁,说:“想哭的时候就莫笑,笑起来也不好看。”
听他这么说,我便不再勉强抬唇角,又仰起头看那两颗星星。
我低着声音对教主说:“教主,我爹娘的坟在江南,我可以去看他们了……”
教主的指尖是凉的。
但他小心地与我十指相扣时,我却觉得他冰凉的手心是炙热的。
教主说:“生死无常,他们的死并非你的过错。”
我紧紧握着教主的手,兴许是我眼中的泪光在晃动,天下的星星时明时暗,渐渐模糊成了两点:“我知道,我只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过不了这个坎。”
109.
我在那府中难捱的那两年,之所以能撑下来,就是因为我始终相信,我娘是会来带我回家的。
她很爱我,我知道。
即便是爹了重病,家中没有闲钱的时候,她也会尽力让我吃饱肚子。
迫不得已把我卖到那富商府中,也是因为我被饿得身上都无几两肉了,娘摸着我硬邦邦的肋骨,含泪对我道:“幺儿去那里,还能吃上热饭……”
其实府中也没有热饭,他们给我吃的都是残羹冷炙,比狗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