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影疏回头过,一笑。他出来太久,莫个人找来了。
书生模样的人,上前拉住她的手,无奈笑道:“你可让我好找。”
影疏嗔他,“这不是找到了。我又飞不了,你急什么。”
书生听了只是笑,也不反驳什么,“愿已还,我们回家吧。”
回家啊。
影疏莞然,将手心的两瓣桃花撒回风中,“走吧。”
书生扶着影疏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眉须皆白的老和尚。影疏一愣,书生已经行礼,口中道:“法海禅师。”
法海!影疏抬眼看去。
法海蹙眉,回礼道:“施主。此处不接待香客。”
书生听闻连忙告歉,“学生不知,误入此地,望禅师勿怪。”
他边说着边不动生色的将影疏往身后藏。
影疏一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这个书生啊,一面想她来一面又怕她被看破身份。都跟他说了,她现在是人,早不是什么狐妖了。两辈子,都是怎么个木头脑子。
法海目光一顿,静默一会儿,突然从腕上取下带了许久的手珠递给影疏。这一动作吓得书生连忙将人护到身后。
影疏:“……”
法海:“……”
书生:“呃,那个,禅师……”
法海道:“强脱妖骨,伤及根本。已怀子嗣,若无意外,寿不足十。”
书生一惊,刚想询问什么叫做寿不足十,谁会寿不足十。却听影疏道:“那禅师这是要连大带小一块儿收了去么?”
影疏话中带刺,法海听了任然是那冷清模样,“词佛珠稳你根本,于你三人皆有益处。”
书生一听,连忙接过道谢。
影疏嗤笑一声,“禅师果真如世人所言一颗佛心,但不知我一只要如何得禅师青眼?禅师可还记得殷瑟这个名字?哦,您是一介高僧怕是不记得。我帮您想想,他是一条蛇,三千多年的修为,半步成仙。这样的妖不多,您可还想得起来。”
法海一言不发。书生有些无措的站在一边。
影疏推开他自己站到法海的正对面,她拿过紫檀佛珠,赞叹:“果真是好东西,佛力深厚,禅师对一只素不相识的妖都能如此,怎么对他……怎么取了他的一条命?”
法海回答:“他入魔,食人心。”
“那你可想过他是为了谁?那条蛇是我见过最潇洒的人了。”影疏目光悠远,“往事不挂心,无欲也无求。”
她望向一语不发的法海,心中有许多想说,想为那条蛇问一问,想要狠狠质问这位佛门高僧可知当初有一只蛇妖不计所有的喜欢过他。
只是在对上那一双澄净无垢有如水镜般的眼眸时,突然觉得她什么也问不出口,不论问什么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她说的再多,曾经那蛇付出的再多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人世中的尘埃,需要拂拭干净,看透看破的东西。
她闭目一叹,“罢了,禅师佛门中人,六根清净,风花雪月的事你躲都来不及,更何况是一只妖,还是条公的。不论是我说的还是曾经他说的,禅师便都当没听过吧。影疏唐突妄言,还请见谅。多谢禅师赠次佛珠,告辞了。”
法海手捻一百零八颗佛珠,从容而淡漠,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
影疏拉着呆在一边的自家书生,绕过法海离开,知道走了近一丈远,忽听风声中那和尚问道:“何谓喜欢?可否,告知。”
影疏听闻停下了脚步,她回头道:“不过是禅师脚下尘埃。不堪禅师垂眼一望。禅师又何必明白呢。”
法海转过身,身后是幽幽青竹中桃花漫天,他道:“他曾问我。你们既为友,你可知他口中所言喜欢?”
书生摸不着头脑,影疏也一愣。
法海见影疏不答又道:“我曾见你们相谈甚欢。他可曾同你说过?”
相谈甚欢?
从那蛇妖重新遇见这和尚算到她离开镇江,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其中除了开始的几日,他们可有五年不曾见。而那之中他们都是在青楼楚馆喝酒,这和尚回来花街?别说笑了。那唯一一次……
影疏心中困惑,她回道:“那蛇妖迟钝的很,喜欢?呵,倒是我告诉过他喜欢是你当真喜欢上一个人时才会明白的感受。”
……
白素贞静默半晌,才到:“可否问,那人是谁?”
法海低垂了眼,“你手中那把红鞘剑的主人。”
白素贞默然,他低声道:“禅师是素贞见过最远离尘世,不染尘埃不沾七情六欲的人。对于此事,您又何须懂得呢?”
法海握紧了手中持珠,只是道:“他曾问我……”
“禅师说了,是曾问。再说,我想便是我说了,您怕也是不会懂得。世态百千,这两个字与不同的人皆有不同的意义。况且这两字于您而言怕也是无足轻重,听了反而污耳。您又何必懂呢。”
他,不需懂吗?
法海沉默的站在塔门外,片刻后,道:“我确是不知何为,喜欢。只是,他曾问。叨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回到小院。
桃花已落了大半,他蹲下身挑拣着干净完好的放进小小的香囊,每放入一片,金色的佛力便注入一分。待放满一个香囊,他便收好,在走回房间将花囊放到锦盒边上换下昨日的。
春时桃夏时荷秋天他不爱菊便找丹桂,入了冬,有梅寻梅,梅未开便找来竹叶替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