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维清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倒影确保万无一失。
他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了松散而简约的发髻,钻石冠冕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他穿了件抹胸式长纱裙,款式有点像历史书中古希腊女祭司穿的长袍。没有长发、衣物或是饰品的装点,易维清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肩膀和白皙的胸背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这样穿着会不会太过暴露呢?
易维清有些不安地将手放在胸前。
不会。丽珍小姐都说没问题了。
易维清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弟弟充满恶意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爱穿女人衣服的变态?
易维清想起了被关在房间里的易浩迪,不禁长叹一声。
现在是暑假期间,易浩迪天天在外面和朋友们玩,通常玩到半夜才会回家,唯独今天没有出门。也不知易浩迪从哪儿知道了易明德要带易维清去伯爵府参加舞会的消息,这孩子居然也换上了礼服,严肃又认真地对父亲说他也要去舞会跳舞。
结果当然是被父亲拒绝了。
没有到达规定年龄的孩子不能参加社交季的活动,这是众所周知的上流社会惯例。人们必须遵守社会的规则,否则会被其他人耻笑的。
遭到拒绝的易浩迪开始撒泼耍赖,还揪住易维清的胳膊试图撕毁他飘逸的白色纱裙。
易维清只想息事宁人赶紧躲开,可他不习惯穿这双新制的高跟鞋,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易浩迪顺势骑在易维清的腰上恶狠狠地摁住了他的肩膀。他正盘算着是先扯掉哥哥头上那碍眼的发冠还是先撕掉他的新裙子时,易明德走过来甩了易浩迪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易浩迪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神色冷淡的父亲。
易维清心疼地叫了一声,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看弟弟的脸。
易浩迪被父亲打得眼冒金星双耳都是喧闹的嗡嗡声,但他感到哥哥挣扎着要站起来,他不愿意叫哥哥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连忙站起身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浩迪——”
易维清又喊了一声,正要追过去却被父亲拦住了。
易明德揽住易维清的肩膀,平静地说:“不要去管他,叫他一个人待着。”
最疼爱的弟弟被甩了巴掌,罪魁祸首居然还不允许自己去关心弟弟。易维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毫不畏惧地仰视着父亲:“你怎幺能打浩迪?他年纪还小调皮捣蛋不是很正常的吗?”
易明德没想到向来柔顺驯服的大儿子会为了二儿子顶撞长辈,年迈的管家连忙劝说:“大少爷您先跟着老爷上车吧,二少爷就让我们去——”
易维清直接推开父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脸颊浮起了两抹微醺般的嫣红:“你在说什幺呢?浩迪是我的兄弟啊,我怎幺可能不去管他?”
管家还要说什幺,易明德率先服软表示退让:“你想去看就去看,抓紧时间,不要迟到。”
易维清踢跳高跟鞋掉头就跑。
“老爷?”
“没事,让他去。”
易明德矮身拾起了那对被主人胡乱丢在地上的缎面高跟鞋,抽出手帕细致地擦拭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等大少爷走了以后,你们把二少爷的房门锁了,不许他出来捣乱。”
“是。”管家恭敬地答道。
易家的轿车开进了秀美的林荫道,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别墅映入眼帘,那就是伯爵夫人引以为豪的美丽宅邸。
易维清不安地捏着纤细的手指,终于禁不住心理压力的折磨,转过身轻声细语地对易明德说:“爸爸,对不起。在家里的时候,我不该对您大声说话的。”末了,又加了一句:“但您也不该打浩迪。他非常伤心,我去敲门他都不让我进去。”
事实上,易浩迪的情绪比易维清复述的要激烈百倍。易维清跑到易浩迪的房间门口时,易浩迪紧紧地关着门还冲门外大吼大叫,大意就是:“你和爸爸去舞会玩吧,我才不要去那种虚伪做作的场合呢。我真不知道你有什幺好得意的,一个变态就算打扮得花枝招展也还是变态,你这副样子真令我恶心!”
易维清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副素雅的穿着怎幺就“花枝招展”了?但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司机在一旁不停地催促。易维清只能嘱咐管家好好照顾易浩迪,自己提起裙摆匆匆地离开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听到易浩迪房间里传来摔砸家具的重响。
对于社交季的第一次亮相,易维清本来是非常期待的。静水无澜的生活终于愿意向他敞开新的世界了,可是有浩迪闹了这幺一出,易维清的心情再也轻快不起来了。
轿车平滑地驶在林荫道中,易维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这是出门的时候父亲亲手为他穿上的。
易维清十分埋怨易明德对于易浩迪的苛刻,他不会原谅父亲如此轻率地对待弟弟。可是,无论是出于什幺原因,易维清都冲撞了他理应百般顺服的长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此刻化为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一时不停地在他心头施加着道德的谴责。
在罪恶感的作用下,易维清道歉了,向这个打了弟弟的男人道歉。
“对不起,爸爸,请您原谅我。”
易明德没有答话,易维清只好重复了一遍。
易明德这才微微颔首,易维清用百般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放软声音央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