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身上。
好像是爱德华·蒙克《呐喊》里的画面,无数个扭曲的影子铺天盖地压过来,幻化成一张张奚落、嘲讽表情,烙印在那些曾经围观着、指指点点的人身上。
霍誉非一晚上都在和这些印象派鬼影斗智斗勇,睡得很不安稳,天空刚刚亮起一道白光,就被惊醒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心烦意乱字额头向上捋了把头发,翻下床去冲澡。
温热的水已经不能抵御深秋的凉意,被柔韧舒展的肌肉撕裂成破碎的水膜,起伏的肌肉在薄薄的水雾之下,更像是发着一层淡淡的光。霍誉非正仰头闭眼让水流顺着额头冲下,就听见林海源在床上喊他:“誉非、霍誉非,大清早的,有人找你!”
他抓了块浴巾胡乱擦了擦上身,围在腰上就出来了。
林海源钻在被子里玩手机,低头看见,吹了个口哨:“脱衣有料啊。”
霍誉非帅气一勾下巴,意思是“这当然了”。
然后他就扬着唇角拉开门,马上笑意就收了收。
顾骋站在门外。
门一拉开,就把充满力与美的身体充分暴露在眼前。
顾骋视线在他身上撞了撞,马上又转向一边,显然这富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他一时也有些不自然。
霍誉非神色不变,虽然唇角仍旧是笑模样,但明显没有之前心情好了。
“有事吗?”他轻轻地说。
顾骋喉结微微挪动了一下,重新看向他:“来给你道谢,你给我的药很有用。”
霍誉非目光马上就落在他的左手上,昨天还高高肿起来的两条划痕,已经消下去了很多,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色。
霍誉非不禁嘴角一弯,但他马上就刻意拉平了。
他在生气。
生顾骋的气。
好吧,也算是生他自己的气。
霍誉非已经表现的这样明白了,顾骋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霍誉非生气的点在哪里。
也好给对方顺顺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对方不高兴的样子。
就像是自己家里养的向日葵几天几天晒不着太阳,拧在一边垂头丧脑,怪可怜的。
霍誉非故意显得生气,也是防着顾骋蹦出一句“多少钱我还给你”,故意把脸也紧绷绷的。
顾骋却并没有说任何要“还钱”的话,只是表情有一点奇怪,语气还是蛮温柔的:“给你带了早饭。”
他把一个保温袋放在霍誉非手里,想想又加了句:“天气冷,多穿点。”
转身就匆匆走掉了。
霍誉非本来是坚持生气就要生到底。但是一想到现在才七点,不知道顾骋起了多早才准备好。
他就没拒绝。
他不吃,那不就便宜了别人吗?
配不上?
呵,颜清哪里值得!
想想分手之前那一年,顾骋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
气哼哼的坐回桌子前,霍誉非觉得亏大了!
保温袋一看就是新买的,最外一层是印花棉布,里面是保温层。霍誉非拉开磁力扣,把里面上下叠着的两个银色的饭盒拿出来。
躺在床上的林海源马上就闻到一鼻子香味,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了一声。
从床上馋兮兮的伸出脑袋:“他就是顾骋吧,难怪你那么护着他,人家对你也忒好了点。”
“你以为救命之恩要怎么报答?”
霍誉非打开饭盒,一盒是撒着肉松的白粥,另一盒分成两格,一边是南瓜肉酱,另外一边则是装得满满的水晶石榴——全部剥成了一粒一粒,透白里面包着一点红蕊,好看得让人没法下嘴。
一想到这种待遇另外一个人曾经享受了整整一年,霍誉非心里不痛快极了,狠狠挖了一勺肉酱,配着白粥放进嘴里。
他怎么也得吃回来!
那香味激得林海源顿时呻吟一声,翻身坐了起来:“得,我还是去吃饭吧。”
然而一顿早饭是不可能成功收买霍誉非的——当然好几顿也不能!
之后顾骋来找他,都被他冷着脸拒之门外,即使在路上碰到,霍誉非也统统视而不见。
几次迎面遇上,也在对方开口之前就擦肩而过。
霍誉非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他很少有明显情绪外漏的时候,就让人错以为他很好相处。
那只不过是他不在意罢了。
就像是顾承岳,也很少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而但凡他所在意的,即使旁人眼里一文不值,也视若拱璧。
珍而爱之。
对物如此,何谈于人?
顾骋亦然。
如出一辙的小心翼翼和无微不至。
他殷殷切切,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捧在眼前。
结果还不是弃之敝履?
霍誉非冷酷的想——
他把全部缺失的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就必须承担对方背叛之后的痛彻心扉、一无所得。
这是他应当承受的。
这并没有什么的。
但这些通通不是对方把顾骋看得一文不值的理由。
酒会当天下午,霍誉非就回到家。
一件件脱掉身上廉价的衣裤,换上了刚刚送来的正装。
他很少这样正式。
既是因为不必借此获得认可,他反而担心这些外在之物让他更加看不清自我。
也是因为随心所欲。他讨厌被束缚。
但有时候,那些束缚你的东西,也正是你的价值。
就像颜清可以理所当然的说顾骋“配不上”她,别人就算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