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沉默下来,良久后方冷冷道:“我这些年也不在玉螺洲, 也没吃谁的供奉,也不用还谁的恩情。况且你们有什么好处没人想得起我, 碰上这送死的破事儿就把我弄回来,我凭什么要去。”
方锦容微微垂首,沉声道:“我知道你心中觉得不公, 我会陪你去,不管什么状况,我们一起应对。”
韩绻道:“不好,我不要你陪,你该陪着你的大公主去。你让二凤把我骗回来,又打算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大公主知道吗?他同意吗?”
方锦容微微一笑,却有几分苦涩:“他自是不同意的,已经和我闹翻。”
韩绻道:“哦?回莽山鬼域了?”
方锦容道:“那倒没有,他只是不搭理我了。”
那一年他一回潋山,就被罚入崚嶒禁地,庄霙随之而来,在禁地入口附近的一座阴气森森山谷中驻留下来,下禁制,设洞府,又招来一大帮属下,拿出扎长桩的架势,红红火火正经过起日子来。鬼修们难缠,见他们只是占据了一个无人爱去的山谷,且不出来招惹是非,潋山诸人便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们去了。
尔后不出几年,庄霙趁着一次禁地开启,鬼鬼祟祟溜了进去,寻到方锦容后,两人开始一起修炼。后来得到潋山老祖召唤,两人又一起出来。庄霙听说这种对抗凶兽之事,直接表示反对,不许方锦容管这等闲事,且纠缠不休,要方锦容和他一起去莽山鬼域,方锦容自是以潋山老祖的意思为准,拒绝了他。
于是庄霙赌气抛下他走了,但却并未回溟微境去,只是去这附近寻了个三不管的地方蛰伏不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方锦容本不欲他参与潋山诸事,于是索性装做不知他的去向。
韩绻瞥他一眼:“大公主如今也必定和你一般,是合体初期修为了,对吧。”
方锦容颔首:“师弟猜得不错。”
韩绻暗道以大公主那脾性,你若是撇下他独自进阶,他能闹得你寝食难安,除非带着他一起进阶才成。他见银翼天车饶了个大弯子,又折返回谷地之中,韩绻远远看到那座曾经关押自己的洞府,忍不住道:“容哥,如果我不答应你之所求,你是不是打算关我一辈子?”
方锦容道:“不会,我等不了一辈子这么长。封锁凶兽那边的山谷形势甚为危急,等师尊将通天法阵设好,会传讯于我,我直接带你过去。”
他言外之意,这事儿已经由不得你了。韩绻不禁大怒:“你这样强迫我,你就不怕我……”话语却是戛然而止,接着一阵大咳,胸口气血翻涌,他本想以元婴自爆来威胁方锦容,然而体内有潋山老祖下的那道禁制在,他已经数次试着运转灵力,但灵力被压制得纹风不动,也就勉强能如常人一般行动,又如何能做到自爆元婴?
方锦容见他急怒之下,唇角鲜血蜿蜒而出,忙伸手抚上他后心,以自身之法力替他平息紊乱的内息,温声安抚道:“容哥说过了,会陪你去,要死也在一起,你且放心吧。”
韩绻怒道:“你为什么这般热衷于要和我一起死,可我不想跟你一起死,一点都不想!我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何要为一群不相干的人去死?!”
方锦容凝目看他,神色似悲悯又似无奈:“师弟,我们且不说你的父兄,潋山老祖和我,你第二任师尊韩赫,潋山所有的修士,玉螺洲千千万万人族,哪一个是与你不相干的人?你生于玉螺洲,长于遐迩峰,纵然后来离开了这里,但这毕竟是你的生身之地,便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尽一名修士的责任才对。你看看二凤,在魔域混迹几十年,还不是一召即回,你怎么连……”
他语气微顿,将那句‘你怎么连二凤都不如给吞咽回去,“而且纵然去了上古,也未必就会死,若有机缘自可回来。你莫要再生气了,且回去好好想想。”
于是韩绻又被扔回洞府铁笼中,依旧是禁制层层镣铐缠身,他看方锦容转身无情离去,大力摇着栏杆道:“容哥,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样对我,你让我如何想得通?”
方锦容身形一顿,回身行至铁笼之前,温声道:“我知道你想不通,但若是我有这什么引神之体,纵万死不能辞,可惜我并不是。师弟,此事真是对不起你,若侥幸能回来,整个玉螺洲都是你的,谁若是不服,我替你杀灭他。”
他顺手塞给韩绻一枚灵符,又将几句法诀强行注入他识海之中:“你拿着这个,若是想通了,握着灵符念这几句法诀,我会立即过来。”
韩绻怒道:“我不稀罕!”
然而方锦容这次真走了,走得决绝又无情。韩绻蹲坐铁笼一角呆呆出神,心中翻江倒海,整个人气得简直要炸裂一般。不成想没过多久,外面禁制再次波动起来,韩绻懒得抬头再看,却是程驿又来了,且开口就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韩绻听他语气急迫,暗道你们一个个走马灯一样,恨不得把我切成八瓣子来物尽其用,我却为什么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他忽然就平静下来,心中开始急思对策,想起桫椤海南侧就紧邻星燿洲,自己虽然灵力被封,但若是侥幸能逃到星燿洲那边去,便可直接请人传信给星燿宫主聂云葭,虽然过程凶险了一些,却至少有一线生机。
但走之前,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狼心狗肺的爹。于是他瞥了程驿一眼,目光似怒似怨又似畏惧,一脸犹豫不决之色,程驿见状心中一动,忙又凑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