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骄傲的白泽引来蔼蔼生机。
巨大的白色狮子,圣洁威严,邪祟惊惧,污秽退却。
黑色的凶恶的黑虎一步一步走向他,身上皮肉翻卷。三对黑色的羽翼,两对鲜血淋淋。红玉似的血滴砸在银色沙滩上,碎如琉璃。
黑色的穷奇倒下。白泽飞来,轻轻帮他舔伤。
穷奇看白泽。
某一天,白泽四分五裂,随风消散。
林应仰天长啸,滔滔恨意飘着带毒的血腥。他没有来得及,没来得及救他,没来得及毁灭它!
大地剧烈震动,新的道观墙壁裂缝破竹般裂开。言辞感觉到三个游客还活着,一时间眼泪奔涌,抬头又看见林应三对钢铸的翅膀削平山头,树木滚落,往山下砸。山下远处是个村子,言辞念咒,仲野身边的大包包里飞出他的鞭子。
漆黑光亮,建木树皮的绳索,捆住再无逃脱。鞭子飞到言辞面前,开花如丝,无数枝杈轮转抽出,悉数拉住往山下滚的树木巨石,绷直仿佛刀刃,吱吱作响。
白泽眼前已经发黑了。他必须护住游客,又必须支撑建木鞭无数的分支,站在云中,全身发抖。
林应左奔右突,巨翅扇合,要飞走。言辞踉跄着飞到林应跟前,小小掌心按在穷奇鼻尖,艰难竭蹶喘息:“林应,我累死了。咱们回家吧。”
穷奇嗓子里滚着呜咽,竖瞳渐渐扩散,浑圆,慢慢寻回神智地看言辞……
几十个修士巫师被激怒狂悲震得同时胸骨碎裂,他们第一次见到上古凶兽来自化育万物时始祖的力量。
任继咽下喉咙里的血沫,一刀砍掉自己一根手指,血液漫卷地面法器,他口中飞速念咒,越念越快,越念越快,穷奇暴发一阵哀嚎。
都是废物!任继疯狂地忘记疼痛,目眦尽裂,流下血泪:
闹吧,穷奇,闹吧!别忘了你的本性,杀,吃,吞噬!
同归于尽吧!
白泽被穷奇突然的发疯撞得翻滚出去,整个山要塌,建木鞭竖在半空中,漫天挥出更多的枝杈,缠住山体,白泽喷出一口血。
“你这个傻冒!大傻冒!”言辞大叫,“你想干什么,我陪你好了!咱俩同归于尽吧!”
林召接到一个电话。显示是林应,可是打开只有沙沙声。林召拿着手机看一眼,打内线:“叫路组长过来。”
任继听到铁链声。
哗啦。
哗啦。
哗啦。
任继吞咽,口中继续念着,眼睛却在笑。
鬼王仲野。
仲野站在任继身边,看他。身上的铁链游蛇一样游过去,又被阵法弹开,灼出焦糊味儿。仲野面无惧色,无数铁链涌向任继,任继脚下法阵亮起,旋转,烧灼,仲野的铁链被烧得化为飞灰。
若是鬼王游光也在,这种阵法他懒得看一眼。现在……
“游光告诉你我怕火行阵。”仲野抬起头,英武的脸上一道灼伤的陈年旧疤,身上也是斑斑驳驳——主人说他生前是被烧死的——他记不得。
游蛇铁链没有停,前赴后继,有一条差点闯进阵里。
“对于鬼王来说,痛觉并不值得多想。所谓的‘怕’只是考虑到是否值得损伤战斗力。如果小主人不在了,鬼王也不需要存在。”仲野很平静。这里是道观后殿,离困住小主人的阴铜牌墙壁不远,能听见穷奇的惨叫。那个混蛋玩意儿最好别出事,出事小主人没法自处。
铁链团团围住任继,围出一个圆圆的火行阵地界。任继面色泛青,火行阵耗费巨大,他支持不住。
“连白泽穷奇都有五衰力竭,你能支持多久。我等着。”鬼王很有耐性,他存在两千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耐性。
任继对他微笑。
“游光呢?他为什么没来帮你。”仲野好奇。
韩一虎对游光勉强笑笑:“突然来麻烦你,实在是对不住。可我没有能相信的人了。我现在没有身份,进不了警局。”
游光拍韩一虎的肩:“都是兄弟。”
白泽飞到穷奇身边,轻轻地,舔他。对于巨大的穷奇来说,白泽有点太小了。言辞舔到林应翅根儿的时候……穷奇几乎跳起来,翅膀呼啦一扇,差点把白泽扇出去。
言辞伸爪子就挠,林应巨大的眼睛傻乎乎看他。
感觉不到。
穷奇眼睛一翻,陡然化成人,从几十米高空摔下。建木鞭的藤条结网笼住他,送到土地。
泥土的气息无比平和,出生于泥土,踏着泥土。
林应睁眼,看到半空中洁白的瑞光。
浩浩光芒,漫过林应,小山,树木的尸体,道观,甚至……狼狈的任继。
言辞抱住林应。没有翅膀,没有凶兽,林应呼吸悠长,静静睡去。
有直升机的声音。
言辞抬头,看到直升机上的林召。
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心随相灭。
第41章 41
41 遇歧
巨虎扇合三对羽翼,黑如冥渊。
血色竖瞳瞪林应:
人,还是穷奇?
林应站在海岸线上。远处海天相接,海天共生。一边是黑色巨虎,另一边,是白色巨狮。
黑虎作忿怒相,白狮作悲悯相。
巨虎长啸:是人,还是穷奇!
林应转身看那华美威严的狮子。安静平和的圆眼睛,一对弯弯的角。林应爱它的迷你版,每天早上坐在自己的肚子上舔爪爪。
“你是言辞?”
白狮温柔地看他。
不是言辞,也是言辞。或许言辞是白狮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