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肃清了朝堂污浊一茬又一茬。可到头来,能留给秦峥的又有什么?满朝的敌意和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侯府。
老侯爷忧浑了双眸,愁白了两鬓,直到那一天楚瑜送上门来。
那天,楚瑜带着少年未褪的轻狂和满心沉甸甸的痴念,来到老侯爷面前,字字铿锵道:“纵观满朝中,能救侯府,守秦家,护柏鸾者,除我楚瑜,无他耳。”
一诺千金,岁岁不改。
他要替侯府挣得金粉铺地,白玉雕栏,珠珏掷响,为秦峥捧得一身清贵无人觑。他要握得朝中三分权杖,待有朝一日站稳根基重新将秦峥带至朝堂,让他紫金绶带,银甲披身,做那扬名万里,不可一世的将军。
他曾想,用不了太久的,若拼尽全力不过十年而已,这些念想皆能实现。
他知道这条路难走,曾想过千难万险,不曾想到到头来最难的却是秦峥一个无动于衷的眼神罢了。
楚瑜眼前有些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空荡荡,腹中痛得让他指尖发麻,可拨弄算盘的手却依然如穿花蛱蝶,不曾停歇。账目被一本本翻开……
“昌武二十二年,铺子五间,田产十顷,旧管五百四之一银,新收九百九十银,开除四百三十银,年末所见银钱一千一百余一。”
“昌武二十三年,铺子增至七间,田产十二顷,旧管一千一百余一,年末所见盈余两千七百八十银……”
“昌武二十四年,铺子增至十六间,田产三十顷,旧管三千八百八十余一银,年末所见盈余一万六千九十银……”
“昌武二十五年,庄子十二处,铺子三十间,当铺三处,田产百顷……”
“昌武二十六年,田庄三十七处,铺子六十二间,当铺七处,田产三百顷,温泉山庄三处……”
“昌武二十七年,田庄五十处,铺子七十九间,当铺十二处,田产五百顷,温泉庄五处,盈余……”
一滴泪砸落在玉石珠上,溅得四分五裂,沾在指尖,只一瞬便散尽余温,徒留冰凉。
玉珠相击声戛然而止。
楚瑜怔怔看着渗落在指尖的泪,如梦初醒。他抬头,秦峥不过离他三步遥,却是山海远。
楚瑜想,他大概是撑不过十年了。
第25章
风吹的账本哗哗作响,仿佛在嘲弄着谋划者这些年的无用功。
秦瑶却被这万贯家财迷了眼,猛地攥紧母亲孙氏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
孙氏会意,今日算是彻底将楚瑜得罪了,粉饰太平已是做不到,既然如此,人是不能再留下了。只要楚瑜走了,这侯府就是秦峥做主,将来他们母女俩又何必仰人鼻息。
秦峥看着楚瑜脸上淡到依稀难辨的泪痕,脑子哄然空白一片,呼吸跟着一滞,满心满眼只剩下楚瑜单薄的身形,再无其他。他下意识朝楚瑜走去,这时腕上一紧,温热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一旁。
孟寒衣面色苍白,眼眶微红,勉力弯了弯唇角,艰难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然后缓缓松开握在秦峥腕上的手……
秦峥却再也迈不动一步,孟寒衣的眼神像是枷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分明是那样无辜无助的神色,却宛如淬了毒,磨了刃,根根银钉透骨,穿得人血涌如柱,肝胆俱裂,若再往前走,就是峭壁悬崖,跌个粉身碎骨。
孙氏一拍桌案,厉声道:“楚瑜你还胆敢说这些,你嫁入侯府不过六年,七出尽犯,今日若是留你,秦家列祖列宗九泉之下都难安!”
哪怕年岁大了,孙氏仍不改当年泼辣,竟是抬手指着楚瑜一条条数落道:
“一出,不孝,这几年来你处处跟我不对付,为人儿媳的,哪有半点低眉顺眼的样子,你楚瑜再怎么能耐,到了我们侯府来,就得有个做人媳妇的模样,你的孝心我可是半点儿没瞧见,难怪你楚家爹娘死得早,指不定就是被你给气死的。”
“二出,无子,嫁过来六年,留不住丈夫的心,生个丫头要死要活的,小小年纪心思多得很,活脱脱一个小狐狸精的模样。搁在旁人家里头,做媳妇的早就张罗着给丈夫纳妾,给家里开枝散叶了,可你呢?就眼盼着秦家断了香火,心思歹毒得很!”
“三出,善妒,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拦着峥儿纳妾,峥儿哪里会流连在外头花街柳巷那种地方?说白了还不是你逼出来的!早些挑几个良家人纳进门来,峥儿也不会成今天这幅样子!说到底,就是你楚瑜拎不清!”
“四出,善淫,长了一张狐媚风骚模样就不该抛头露面,可你倒好夜夜不归家,天晓得有没有跟人有过什么苟且?就是真丫头和你肚子里这个,怕也难说是哪家的小杂种,难道合该我峥儿迁就你!说起来你楚家祖上不就有过以色侍君的传闻?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连你那哥哥,外头瞧着跟正人君子似的,还不是使了下贱手段爬上太子爷的床,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市井传闻难道都是空穴来风……”
“放肆!”只听见砰地一声,楚瑜砸了手中玉石算盘,珠玉尽裂,溅起玉屑无数。怒火中烧,燃干了全部的力气,他只觉得喉中一阵腥甜难压,耳畔是一声刺耳长鸣。
这掷玉一怒吓住了满屋的人,半颗碎玉算盘珠溅到孙氏脸上,好巧不巧地划破脸,登时血涌了出来,糊了满脸。
“啊——”孙氏惊骇惨叫一声,后退三步,捂住脸开始拿出平日里一哭二闹的架势:“这是要杀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