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云固执地不肯再迈步,强撑着站直身体道:“哥哥希望我重归师门……我又何尝舍得先生和师兄给我的……温暖……如今我
身背重罪……我不知道能不能留在师门,但是,我一定要时时守在师兄身边……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
朱明看到了少年眼中无可违逆的倔强。
易楚云口中的‘废园’就在擎天堡的后山,当初易天行还在世的时候,是用来训练死士和刑堂所在。易天行死了之后,易舒云渐渐
掌控了纵天教,便一步步废了残酷的死士训练和刑堂里惨无人道的刑罚。只是原有的一些已经训练好的死士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因为他们毫无自我意识,只知道服从命令,即便放了自由也是生存不下来的。
而现已称为君亦晨的江忆初,就是其中之一。
当易楚云走到废园你的时候,身后已经疼得没了知觉。他在外间简单洗了把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一头钻进了位于废园地下
的地牢之中。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又于多年前积攒了太多的血气,即便已经荒废数年,进去之后依然有一股扑鼻的血腥之气萦绕不散。更兼位
处地下,y-in暗、潮s-hi、寒冷,令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更兼当初所使用的种种刑具并未移除,举目可见铁锁粗链、长鞭木棍、烙
铁粗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幽冷的环境里,连墙壁上的数盏火把都似乎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温度。
易楚云扶着墙往里挪动,终于来到一处铁牢前。牢里不必外间,虽大环境的y-in冷潮s-hi无法改变,但是里面床铺整洁,床上被褥也
厚实,青砖的地板上没有尘屑,而且在铁牢的角落里,还燃着一份金丝炭,好歹能祛除一些无孔不入的寒气。
齐晗就半躺在铁牢里的床铺上,半倚着冰冷的墙,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还是养神。他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摘除了,身上的衣服
也是干净整洁厚实,只是此刻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双眼下有一层深深的青影,在火把烛光的照应下,若隐若现。
床铺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两个碗都已经空了。
易楚云打开铁牢的锁,矮身进了牢门,并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当他看到桌上的空碗的时候,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情,随后在离床
铺最远处的角落里,屈膝跪了。
当双膝抵上冷硬的青砖的时候,累日以来的痛楚都在同一时间被唤醒,他喉间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而立刻又被他自己强压下
去。
齐晗并没有睡着,只是近日失血过多,他自己都能察觉到j-i,ng力一日不如一日;他并不知道朱明和易楚云打算需要他多少血,但是
他时刻记得当初对先生说的话:要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不管是补血的药,还是煮好的汤食,他都一一喝下。这些天他一直在想,
先生定然早已得知了自己在纵天教的消息,就一定会不惜一切将自己救出去。所以他不能自己先放弃。
但是,无论如何,再好的汤药,也经不起日日放血。齐晗左手扶着右小臂,上面有三条血口子,而左边有两条,不出意外,今天
晚上就会添上第三条了。
齐晗虚虚地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前几日般跪在不远处,只是今日他低着头,跪姿也不似前两日般端正,怕是也有
些体力不支。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于是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我已身在此处,易少主又何必……日日来跪我这……阶下之
囚……”因为一天也难得说上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大师兄不是阶下囚,”易楚云抬起头否认道,“只是……易晞不能……”
“你不用再唤我师兄,也不必自称易晞。”齐晗突然打断,却因为说得急了,忍不住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你悖师私逃在先……
残害同门在后,先生虽还未发落你,但是……这‘师兄’二字,你不可再说,我也听不如耳……”
“不是的!师兄!”易楚云膝行上前几步,夹着哭腔急急辩解道,“哥哥真的命悬一线,左护法说只有续心丹可以救他,可是……世
间已经没有续心丹了……易晞……楚儿这才出此下策的!师兄,易晞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您怎么罚我都好,别逐我出师门……师
兄……”
哼……齐晗在心中冷哼,易晞的哥哥不就是纵天教的教主?能豢养死士,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若非易晞拿着阿提莫都的死威
胁着他,他即便找个地方放干了身上的血,也不会拿来救这种人!
只是可惜了易晞……若当初他没有离开师门,齐晗相信,先生一定能把他教好……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少年语声哀哀,齐晗转过头去,近了才看到他脸上已布满了冷汗,唇下也有噬咬的伤口,眼神疲惫,他试探地问道:“受伤了?”
易楚云一怔,师兄对刚才的问题避而不谈更加让他胆颤心虚,如今换了话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请大师兄治病的事…
…易晞没告诉哥哥……今晨哥哥醒了,问起教中的动静,责了……责了易晞五十板子……”到底说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少年苍
白的脸上泛起羞意,垂下头不敢抬起。
“呵呵……咳咳咳……”齐晗却突然笑出了声,只是他实在虚弱,没笑两下就咳嗽起来,勉强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