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才八点多,严武关上灯,准备睡会儿。躺在沙发上,听着雨声,这次没有瓢虫跑过来跳到他身上,严武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睡不着。
瞪到了十点。严武看了看外面的雨,决定出去一趟,在屋里翻了半天居然一把伞也没翻到,不过雨下得不大,严武带着上次丁青留下的帽子,出了门。
他在找饰品店,有一家他平时出入路过的店,没开门。另一家他知道的有点远,严武看了看表,朝那个方向走去。
严武穿过一条热闹的街,走进一条小巷。小巷里有个流浪汉正往外走,看样子是喝多了,驼着背左右摇晃,边走边嘟哝,被石块绊了一下,扑倒在严武面前,又把那张被酒泡红的脸从脏水里拔\出\来,仰头看着严武。然后颤巍巍地掏出把刀,抵着严武的脚,秃噜着说了几句话,说的是泰语,严武就只听懂了“钱”这个词。严武轻轻踢了一下流浪汉的手腕,刀就脱了手,严武把刀往远处踢了踢,绕过他继续走。流浪汉看看自己的手,抓了两把空气,才反应过来,朝自己的刀爬去。
严武进了这家饰品店,说是饰品,他也不知道这家店卖什么,好像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都卖。店里展柜架台是木头做的,布置的非常复古,灯光打得也暗,到处都铺着毯子,店里还吊着各种挂饰。其中一个店主是个神婆,整天水晶球不离手,总是给人算命,久而久之还有人慕名而来。严武曾亲眼看见老神婆不小心把玻璃球摔到地上,然后淡定的从她拉着帘子的满柜子一模一样的球里掏出一个,接着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顾客也很上道,装自己没看到,该鼓掌鼓掌,该给钱给钱。严武给她收过租,那时候神婆住屏河,神婆说她现在没钱叫严武第二天再去,然后跑得干干净净,连厨房里生了虫的半袋大米和几个西红柿都一起带着跑了。要不是严武不信,当天跟踪她搬家,就收不到租金了。
严武那天跟着神婆来到这家杂货铺,在听神婆和她女儿吵完了架,才进去。神婆显然没算到这个,瞪着眼睛看看他,看看女儿。女儿也是个神婆,只是水晶球小了点,兼卖各种奇怪小玩意儿。她又生气又无奈,边付钱边用眼神剜严武,有零有整,最后还没付完。小神婆最后双手一叉腰:“没了,你要打要砸都行,要人她也给你!”严武当然不打不砸,对神婆也没兴趣,就让她们写了个欠条,自己先垫上了,然后断断续续来这边拿钱,一月中的时候还清了。
这条路上人很少,这家店亮着灯,店里母女依旧在吵架。
严武已经习惯了。他进门,母女两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看是严武,就转回去继续吵架,这次的引子是谁刷的碗,主题依旧回到“你吃我的住我的就得听我的这么多年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和“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多不容易你真是白眼狼”。
严武自顾自在店里转悠,小神婆已经累了,她喝口水,喘口气,老神婆骂街骂了那么多年,到底功力深厚,自己歇会儿再战。她问严武:“你来买什么?”
“耳钉。”
小神婆差点把水喷出来:“给谁?”
严武走过来坐下:“给我。”
小神婆和老神婆对视了一眼,老的去拿东西,小的凑过来:“我想到几个你合适的。要不要顺便纹身?”
严武还没说话,老神婆已经回来了,抱着三个木头盒子,按个铺开,露出各种耳饰放严武面前。
“这个好。”小神婆拿着个骷髅头递给严武。
“这个好。”老神婆拿着一串流苏耳坠给严武看,附赠了一个“我懂你们tra”的表情。
眼看她们又要吵起来,严武摇了摇头:“太夸张了。”
小神婆心领神会,挑了几个字母的给严武。严武的眼睛却放在一对耳钉上,只是普通的一颗,接近靛青,但是浅一点。
严武伸手拿了那对:“就这个吧。”
小神婆看他:“不会太简单了?你看这个……”
严武摇摇头:“就这个吧。”
老神婆拿着个打耳洞枪就拽严武的左耳垂,严武躲了一下:“只打右耳朵。”老神婆怪异地看他一眼,捏着严武的下巴转过他的头,去拽他右耳朵,严武想这么粗鲁的服务怪不得生意差。
“多少钱?”
“两千。”“三千。”
神婆们互相看一眼。“三千泰铢,你当他傻吗?”
严武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一张500的,两张100的,还有几张50的,再加上几个10铢硬币,给了小神婆,转身就要走。
老神婆本来收了钱,后来看着严武的背影,叹口气,开口叫住了他:“你这也不够啊,下次给吧。今天买耳钉送一次算命,过来。”老神婆掏出了水晶球,招呼着严武过去,小神婆把钱又还给他。
严武坐定,老神婆揭下罩在水晶球上的紫布,露出一个普通的玻璃球,十根留着夸张长指甲的皮包骨指头在球面上转了几下,然后从下面,从球台下面抽出了一根签。
严武挑了下眉毛,这也太假了。他接过神婆递来的签,看着上面的中文,问她:“你认识中文?”神婆摇摇头,神秘兮兮的样子:“这是帮你抽的命运,我不能左右。”
严武看着这支签,一面写着“上上签”,另一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