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永业立在马槽外面,淡然笑道:“殿下觉得此计如何?”
“大人此计确实可以扰乱周军视线,让他们以为我军援军将至。”尘落语气无波,手却杵着下巴在思考什么。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虽然此举确实能扰乱周军,但他不一定会这么容易上当…
似乎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独孤永业:“不知独孤大人可否今夜再安排一出夜袭?”
“夜袭?”
尘落点了点头,犹豫道:“…周主多疑,即使听到我们连夜建造马槽,若我们固守不出,他也不一定会相信援兵已到,但若是我们以几百轻骑趁夜出城,在马后绑上树枝扬起尘土,直向周军主帐,再令城中擂鼓助威。夜色掩映中一难辨认我军人数,二会造成周军恐慌。周主为保存实力,定会退兵,如此可保万全…”
“好!就依殿下之言。”独孤永业大笑应下。
尘落转头望向城外的方向:“但大人也该知道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决不能战。”
“这个自然。”独孤永业见她神色复杂,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着无边的黑暗,心里淡淡道。
邕哥哥,对不起,落儿只是想保住洛阳,保住金墉…
棋盘上我虽未赢过你,但你的章法我却铭记在心。
你的象戏之术在于御人,但任何时候你从不介意被多吃一子,因为你在乎的,只是为了保全唯一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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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主营中刚刚接到齐军连夜建造马槽的消息。
宇文邕疑其有诈,正召集诸军商讨此事,却听营外鼓声大振,紧接着便有侍卫进来禀报说有齐军前来袭营,远处尘土飞扬,难辨敌军数量。
营中之人顿时一惊,立刻有人请陛下暂时退守,以避其锋芒,却也有人认为或许是齐军的诡计。
宇文邕微眯了眼睛,心里不知所想。
“报!”又一个侍卫冲了进来,“陛下,南营突然着了火,远处也扬起大片尘土,恐怕是齐军绕到了那边突袭我军。”
宇文邕手下一紧。
屋中诸人更是一慌。
“陛下,如今齐王和申公他们的大军还在河桥,齐军情况不明,不意开战,请陛下退守河阴,以大局为重!”刘休征跪地请求道。
“请陛下退守河阴。”其余诸军也纷纷跪了下来。
宇文邕已经平静下来,他道:“传令下去,连夜拔营,退守河阴!”
诸人闻言,松了口气。
很快,周军在防守中已经收拾好一切,一路小心谨慎地向河阴退去。
宇文邕骑在马上,望着不远处的金墉城,攒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
尘落一身白衣,静静立在城楼之上。
夏日的暖风吹起她的青丝,吹起她的衣角,却让她觉得有丝丝寒冷深入了骨髓。
她知道,远处的黑暗中,正有队伍在远去,而那里有她的丈夫。
他是不是正在看着她…正在恨他…
突然,远处亮起了火光,她微微怔愣地望着远处,却见邙山之上,突然竖起了无数火把和旗帜,将一切照得宛如白昼。
她面色一变,转身就要往城下跑。
“殿下留步。”秦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独孤大人请殿下早些回去休息,之后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让开。”尘落想往前走。
秦爱的金锏又一次拦住了她。
“殿下说过的吧,绝不会做对齐国不利之事?”
尘落眼神一寒,扫过他:“没错,可我记得独孤将军很清楚现在我们不利于出战。”
“独孤将军并未打算与周军正面冲突,只是在山谷间设了埋伏,让周军在撤退时更加坚信我军援兵已至罢了,殿下熟读兵法,该知道战场之上决不能犹豫,乘势之事也不可失了先机。您在担心什么?害怕周主被我军围困吗?还是您的回来便是周主事先的安排?”
尘落轻笑一声,手捂着心口:“秦大哥,我的心日月可鉴,若是有二,周军现在为何要撤退?你和独孤将军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吧?否则为何现在的景象与我们事先所说不同,而现在,你又会出现在我面前?独孤大人真是好计策!连我一起骗了!我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