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我睡着了,恍惚觉得他揽着我,又好像记得他抱着我回竹屋……
次日醒来,鸟儿的啾啾声清脆悦耳,是我从未听过的美妙音律。
假若这一从此摆脱羊家、孙家,摆脱大晋皇后的身份,在此过着仙云野鹤般的日子,该是不错吧。
走出竹屋,放眼望去,夜幕下的野外与清晨的野外有着截然不同的美。
空气清新,朝阳当空,日光照得整个郊野如琉璃般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深深吸气,伸了一个懒腰,忽然想起,刘聪呢?
找遍竹屋,又四处看了看,仍然没有他的影子,他去了哪里?
“在找我?”身后传来淡淡含笑的声音。
我转身,刘聪就站在我身后,手中拿着几个野果。
他走过来,眉宇蕴笑,“饿了吗?吃野果吧。”
我尴尬地接过野果,到河中洗过后,坐在草地上吃,心想着他今日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去。
吃完野果,他说带我看看野外风光。
共乘一骑,骏马缓行,徜徉在山野树林间。
刘聪拥着我,并不多话,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次被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子拥在身前,起初有些紧张,见他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慢慢就放心了。却总觉得身后的胸膛很结实、很烫人、很坚固,仿佛一座山,永不倒塌。
“午后教你骑马。”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骑马?”
“乱世女子,当会骑马。”
我失笑,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一定要学会骑马?
刘聪扳过我的下颌,凝视着我的眼,“一介女流,若想在这乱世保全自己,必须学会逃命。”
逃命,就要骑马?
他的目光森冷无比,“你跑得快,还是马跑得快?”
“若想保全自己,不一定要逃命。”我反驳道,“还有其他法子。”
“什么法子?”他好整以暇地问。
我拂开他的手,不想对他说太多,不过他所说的不无道理,学会了骑术,大有裨益。
刘聪没有追问,突然抽鞭催马,马蹄飞奔,我没有扶稳,差点儿被摔下去。
情急之下,我拽住他的手臂,心有余悸。
他故意的。
……
午膳是烤鱼。
刘聪站在河中,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一头削得尖尖的,足以刺到鱼。
每刺一下,就有一条鱼儿惨遭厄运,很快,他捉到了两条鱼,扔到草地上。
我以为捉鱼并不难,好像很好玩,于是道:“我也要捉鱼。”
抢过他手中的树枝,连续刺了五六次,都被鱼儿溜走了。
我就不信捉不到,再刺了几下,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好像故意逗我玩,气得我牙痒痒。
“你这样捉鱼,一辈子也别想捉到。”刘聪调侃道,忍俊不禁。
“为什么你捉得到,我捉不到?”我不服气。
“你求我,我就教你。”他高挑剑眉,得意洋洋地笑。
我就是不求他,蹙眉瞪着他,鼓起腮帮子。
他摇头失笑,“宁可饿肚子也不开口求人,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强?”
我有恃无恐道:“不教就不教咯,饿死事小……”
“什么事大?”
“求你事大。”
“好好好,算我自愿教你。”刘聪无可奈何地笑,指着一条鱼儿,“你看准了鱼儿的位置也无用,因为鱼儿游来游去,一直在动。”
“那如何是好?”这个道理,我懂,因为鱼儿游着,我才捉不到嘛。
“你看着鱼儿游来游去,猜猜鱼儿下一刻会朝哪个方向游,你就往哪个方向刺下去。”
“如此简单?”
“你不能刺鱼,而是要刺在鱼儿将会游去的地方,比鱼儿快一步。”
“哦,我懂了。”
瞄着那条鱼儿,须臾,我狠狠地刺过去,可是,不中。
刘聪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我出糗,淡淡挑眉,似在取笑我。
死盯着一条鱼儿,再刺过去,接着我举着那条遭殃的鱼儿在他面前,“捉到了!我终于捉到了!”
他也笑了,竖起大拇指,接着取下那条鱼儿,扔到草地上。
此后每刺必中,他笑道:“还好是捉鱼,假若是杀人,你这姿势、这力道,真狠。”
我斜眼瞪他,连自己都觉得这目光狠毒得似要穿透他的脑门。
“最毒妇人心,当我没说过,没说过。”刘聪连忙赔笑,“只是捉鱼,是我胡说八道。”
“我不捉鱼了,我要捉你的脚。”我逼近他,命令道,“站着不许动!”
“容儿,我不是那意思……”
我狠狠刺下去,他立即后退,我又刺,他又后退,我连续刺,他急得跳脚,水花四溅。
忽然,我踩到一块卵石,立足不稳,仰面滑倒。
刘聪敏捷地揽住我,我也拽着他的手臂,惊骇得心跳剧烈。
他的双臂慢慢收紧,我与他越靠越近,近得连他的鼻息都清晰可闻。
四目相对,我知道这很不妥,可是他的目光似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令我移不开目光。
鱼儿在腿旁游来游去,凉风吹拂,脸颊越来越烫。
这是不对的,我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子这般**?怎么可以对不起司马颖?
晌,我推开他,走上草地,脱了鞋袜,赤足行走。
刘聪也脱了鞋袜,一声不吭地去捡柴火,准备烤鱼。
“容儿,等着吃便可。”他朝我一笑,将鱼儿插在削得尖尖的青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