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姑娘。”
白棉没有看玄解,而是轻轻晃动着身体,宛如还未长大的小女孩,天真又带着点得意,她虽然没有吃那些食物,但并不妨碍她珍惜:“我们俩从来都不认识,她却记挂着我,我爹说这样的人心底大多都很善良,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不求回报地对别人好。”
“恶人也会这样。”玄解平静道,“他会给你最想要的东西,最渴望的梦境,让你陷入其中。”
白棉点了点头道:“是啊,我爹也说过,他说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要是别人听到这话,或是说起这话,必然是对容丹心存恶意或是偏见,然而玄解与白棉是天生的两个异类,他们说这话时,只是单纯在说这么一件事,而并非是含沙s,he影。
“你为什么总蒙着布。”玄解又问道,他心中隐隐约约已有了个猜测,。
白棉眨了眨眼睛道:“我生了病。”
“是吗?”玄解平淡地回应了她,忽然道,“你爹也教你撒谎吗?”
白棉愣了愣,她轻声道:“是啊,他教我最好要多撒谎,多撒谎才活得下去,可是他不喜欢撒谎的孩子。我要是逞强说自己很好,他总是会很伤心,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撒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你的脸不是生病毁的,对吗?”
白棉摇了摇头道:“我的脸没有毁,不过我什么东西都不能碰,任何活物被我一碰就烂了,就好像王婆婆那样。就算不是活的,只是锅碗瓢盆,甚至被子褥子,都会带上些脏东西。”她慢慢站起身来,转向了玄解,轻声道,“你问我这个,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玄解点了点头道:“我想,只是你有这么信任我吗?”
“你不是别人,我看见你毁掉了它们,它们根本不敢靠近你,你是不一样的。”白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摘下了手套,露出一双白嫩嫩的手,看向了玄解,“我想试一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
“试吧。”玄解淡淡道,将手伸了出来。
白棉的表情看不大清楚,那双眸子藏了些许忧虑,她本想伸出手来,半晌又退缩了,轻声道:“算了,如果我猜错了呢……如果你其实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人,说不准你会死的。”
“你在害怕。”
“我没有害怕!”白棉忽然生起气来,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她试图解释道,“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没有同你说玩笑话,如果我想得不对,你说不准会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死了,就会像我爹这样,再也不会对我笑,再也不会骂我,再也不会照顾我了。”
白棉轻声道:“我爹离开我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你要是离开了沧玉,他一定就跟我一样难过。”
她虽然与沧玉根本不熟悉,但之前听玄解提及是与自己爹爹一样的存在,不由得代入其中,生出几分担忧来。
玄解不冷不淡地问她:“你爹是你害死的?”
“不,当然不是。”白棉这下真的生气了,她怒视着玄解,“你怎么敢那么想!你难道会伤害照顾你的沧玉吗?”
玄解摇了摇头,他没有道歉,而是默不作声地伸过手去握住了白棉的手,女孩子的手很是纤细柔软,跟沧玉的并不相同,握起来仿佛是块化在掌心里的油脂,细腻而清凉。这让玄解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里,他只是慢慢感受着这种不同,觉得一种异样的情绪自心间升起。
白棉为这突兀的行为惊叫了一声,随即又立刻欣喜了起来,她用双手举起了玄解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玄解道:“你没有死!”她急忙忙用单手解下了脸上的帽子跟面罩,将一张清秀的脸依偎在了玄解的手背上。
便是亲眼看到死人复活,枯木逢春,恐怕都不及白棉心中此刻的讶异之情。
“你没有出事!”
白棉的神态此刻展露无遗,她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充满了小女儿的娇态,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玄解,欢喜地颤声道:“你是真的,你真的没有出事,也没有死!”她好似从没跟人触碰过一般,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玄解手背的肌肤,一点一点,如同小j-i啄米般,试探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喜悦轻易将她染成了纯粹的模样。
她就是瘟神。
玄解略有些分心地想着,他凝视着甚至用鼻子凑上来轻嗅的白棉,意识到对方与一 只幼兽并无太多差别。清秀娇小的女子满怀依恋与信赖,恐怕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画面,然而真正占据玄解全部心神的,却是根本不在这里的沧玉。
体内的火焰为接触到了太多的瘟气而微微跳动着,玄解能感觉到指尖微微发热,又很快消弭无踪。
玄解并没有杀白棉的理由,更厌恶自己被本能所c,ao控,于是他强行将那焰火压制了下去,那些瘟气徘徊了一阵,顷刻间荡然无存。
女子的肌肤碰触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与倩娘并不像。
不过玄解跟倩娘其实并没有这么亲密过,他们大多数时候更喜欢兽形交流,也许是来源于妖类的本性,即便化成人形之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跟沧玉相比,就更不同了。
沧玉的手更有力,更冰冷,与他的性情有些相似,强硬又淡漠。
被人全心全意信赖的感觉很奇妙,也很危险,玄解并非无法理解白棉的这种欣喜感,正如自己在幻境森林里见到沧玉的那一刻,同样是这般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