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气笑了,从前对着天真单纯一无所知的慕容冲,总归还想留点长者的体面,如今对着上辈子那个妖孽,哪里还想留半分情面?
“皇太弟、威帝、阿房侯,就说上世,朕灭你燕国不假,可对鲜卑人礼遇有加,奉养重用你慕容一族,虽说确实将你充作禁脔,可也是你长兄默认,你自己后来也是百般迎合媚上……”
说到这里,慕容冲脸色已很不好看,若是换了从前,苻坚多半会住嘴,可想起自己横竖也活不了多久,苻坚索x_i,ng也破罐子破摔起来,“再后来,朕将你放出宫外,命你做平阳太守,给你银钱军饷,供你奉养军队,而你呢?你兄长撺掇朕过江攻晋,朕自己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也就去了,淝水之败后,你是怎么对朕的?谋逆起兵,围困长安,朕死之后,占据阿房,屠戮生民,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半分过错?”
“住嘴,给我住嘴!”慕容冲霎时便发起狂来,起身便去掐苻坚的咽喉。
苻坚不闪不避,“慕容冲,朕扪心自问,前世自你出宫,今生自那夜之后,朕就算对不住天下人,也独独对得住你,朕问心无愧!”
慕容冲的手已经卡住他的咽喉,他也是一员猛将,倘若下重手,别说是苻坚,就是掐断豺狼虎豹的咽喉也不在话下,可看着苻坚双鬓微霜,竟有些下不去手。
苻坚仰起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朕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后来占了阿房,看着满城桐木,你可曾有过半点动容、半分悔意?你可曾有那么一霎,想起朕来?”
慕容冲双目赤红,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前世的阿房——听闻苻坚身殒后自己是个什么反应?似乎是在部将面前放肆大笑了一场,紧接着大摆筵席,欢饮达旦。待到只余下自己一人时,满心满脑都是苻坚的脸,有宠溺有爱欲有愤恨,还有最后那淡漠的一眼。
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对苻坚所说出降善待,并非虚言,口口声声要他的命,可到底还是不想见他命丧黄泉。
风雨凄凄,满城桐木沙沙作响,一时间慕容冲简直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恍惚之下,他竟鬼使神差地问道:“先前我什么都不记得时,就总觉得你对我态度实在古怪,现在回头看看,你恐怕数次都想将我除去,若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成了你的刀下亡魂。那么我又想问了,你既然此生恨我入骨,为何还惺惺作态地种这桐木?”
“凤皇非梧桐不栖,这阿房既然封给了你,自然就要有梧桐。”他松了手,苻坚自然便喘过气来,暗自在心中估算长安援兵动向。
注意到他眼神游移,慕容冲也回过神来,冷冷一笑,“死过一次的人,早已不惧生死。”
苻坚一愣,忽而道:“你也……”
“呵,”慕容冲眼中满是冰冷讥诮,“是啊,命丧部将之手,倒是与你殊途同归。”
“可惜你未能长命百岁,”苻坚真心实意道。
“长命百岁?”慕容冲自嘲道,“如今看来,我却是你苻秦最大的忠臣,你走后不过八个月,我便与你同赴黄泉了,你说这可算是殉情?”
兵荒马乱,今日称帝明日便可能亡国,今日杀人明日便可能阖家灭门,何况苻坚最是了解,慕容冲此人喜怒无常、刚愎自用,就算他当了皇帝,恐怕也无法查人善用、约束僚属,最终被部署反噬也是再寻常不过。
方才慕容冲要扼死苻坚时飞身扑了过来,后来并未动手,可也忘了抽身,于是此时二人紧紧相贴叙话,若不知底细,恐怕还觉得是一对旧情人久别重逢,此刻二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心口贴着心口。
慕容冲忽而低声笑道:“我做过你几年的娈宠,陛下你可还记得此事?”
他用了敬语,反而让苻坚心中警铃大作,“怎么?”
“你说,我就是此时把你就地正、法了,他们来得及救你么?”慕容冲随手将苻坚身上的大氅挑开,露出那件极为 y- in 靡的纱衣。
心知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慕容冲便越会失去兴致,苻坚强忍慌乱,淡淡道:“只可惜朕本就容颜鄙陋,如今又年老色衰,恐怕无法让阿房侯尽兴。”
他能屈能伸,全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纵然此处比较隐僻,官军需花些时候搜寻,但以王猛智勇,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官军定然会找到他们。
慕容冲看穿他想法,笑了笑,“能将陛下这般纵横八荒、横扫六合的英雄压在身下,本就是天大的福气,何况我觉得陛下风韵犹存,如何就年老色衰了?”
说罢,他将苻坚拉起来,又草草将那大氅系上,在墙上敲击了两下,只见一道暗门应声而开,内有一条密道深不可测,一片骇人的漆黑。
慕容冲对苻坚欠了欠身,眼中是三分得意、三分狡黠,看起来颇有几分顽劣,“天王,请。”
作者有话要说:
对他二人的感情 纯粹是作者主观臆测 勿受我影响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苻坚无可选择,只好起身,预备跟着他步入地道。
慕容冲却伸手挡住他,从角落里的一个箱笼里取出一套衣衫,“天王怕是舍不得换了?”
还算他良知未泯,苻坚瞥了他一眼,接过欲穿,却见慕容冲负手背过身去,忍不住笑道:“在行伍中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竟还……”
慕容冲回身,凤目一挑,“竟还什么?”
苻坚想起自己x_i,ng命全在人家手上,默默地将“如此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