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吃啊?瞧瞧这一屋子的人,就算是跟我过也不能这么敷衍了事啊!”于雷看着他说,有些哭笑不得。
“人多才热闹啊!”欧阳两只手挽住了于雷的胳膊,粘得紧紧的。
于雷叹了口气:“有的人就是不喜欢人多的……”
欧阳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应,两个人呆了一会。
“走吧。”于雷头一歪,俩人进了餐厅。
圣诞夜,连肯德基的生意都格外好,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一些7、8岁的孩子以及智商约等于7、8的成年人,都戴着一顶尖尖的貌似出殡用的红帽子,以假充一个洋神的奴才。
于雷想起来陈可给自己讲过的米兰昆德拉在一篇里关于墨镜的议论。他说墨镜本是一种掩饰的工具,可当其被符号化之后,所起的作用竟是相反的——人们戴上墨镜,以证明自己哭过,表示哀伤。而就圣诞老人的帽子论,于雷觉着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大家戴上它,以证明自己分享着圣母的喜悦,尽情地浸 y- in 在节日的幸福之中——尽管这顶帽子在圣诞老人身上或许真有御寒或遮羞之用,抑或只是为了搭配他红色的套装及棉靴,也不可知。
短时间内频繁地想起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于雷对自己很是恼怒。他环顾四周,发现连一个空座也没有,而一些即将饕餮完毕的食客身后也都早就站上了焦急等候的人。
“靠,等么?还是再换一家?”欧阳瞅了瞅于雷,“俩人100块以下的我都成。”
“好意思说呢你。”于雷伸手要捏他鼻子,欧阳往后一闪,张嘴去咬他的手指——若不是擦了粉底,他断然是不会闪躲的,“得了,咱买了外头吃吧,今儿不算太冷。”
不算太冷,但至少是冷的。于雷一只手上拎着满满的一包食物,往另一只手上哈了口气,从里面拿了一个j-i腿汉堡出来,递给欧阳。
“要是你自己做的我就幸福死了我~”欧阳美滋滋地嚷嚷着。
“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吃死人倒是很有可能的。”于雷脸上一本正经的,就像他一直以来开玩笑的风格。
然后,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他们两个就在京城cbd里大马路上傻乎乎地走着,两边经过的除了寒风和冰冷的写字楼外,并没有什么温暖,可空气里依然充溢着节日的气氛。若这不是心理作用,那就真像是陈可曾经说的那样:开心的人多了,世界会物理x_i,ng地改变。
关于他的记忆,太过丰盛,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唤醒它们的开关。若不是离开,他不会知道对方带给自己的改变和影响竟会是如此的巨大,大到了难以用没有了他的他来包容的地步。
有东西递到了面前,他低头看去,是根炸到金黄色的薯条,前端被小心翼翼地涂上了番茄酱,末端有个两根白白的长得跟葱似的小指头,捏着它。
于雷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叼去了薯条。他在一个极易被感动,非常需要感动的时刻,被一个非常感动人的动作,感动了。
他们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说说关于牛部长做派长相的坏话(也是实话),聊聊某位明星的轶事,直到把一百块钱的肯德基吃得只剩下一根薯条。
“给你!”于雷把薯条伸到他嘴边。
欧阳咬了一口:“剩下的给你。”
两人相顾一笑,于雷把剩下的半根薯条送进了嘴里。
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他们走进了国贸一座的商场里。国贸素来以高档货而著称,是以罕有一般百货公司里汗牛充栋的热闹场面,但在今晚,顾客还是不少的。
“你说,”欧阳抬眼,笑笑地问他:“咱们要是牵着手走,人家会有什么反应?”
老弟,你这一招我八百年前就用过了。于雷心想。不就是牵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于雷十指交错地牵起了他的手。欧阳的手很像陈可,总是冰冷冰冷的,很少有热乎的时候。
人们都朝他们投来各色的目光,反s,he着他们各自的心思。除开道德lún_lǐ不论,仅就这一对组合的美学观点而论,毫无疑问是值得赞赏的。
于雷心里觉着淡淡的,没有他料想之中的因为反传统的刺激感而带来的兴奋。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一年,他就已经设想过无数遍这样的情景了吧,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动机、目的和对象都不同罢了。
alas,就在这一天晚上,于雷答应了他作为男男朋友而交往的请求。在那样一个情形之下,肯定的答复是最顺势而为、理所当然的结果——在那样一个晚上,或许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第二天醒转,于雷想起这件事,想起和他说好的共进早餐,于是翻身下床。
牙刷杵在嘴里,他神志恍惚地看着水房里的镜子。那条长长的裂缝,依然如故,没有变得更长,也没有自动愈合的迹象,它会永远在那里,直到有人把整块镜子换去。他转身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拧开龙头,把它冲了下去。
往日如流水,一转眼就进了下水道。
连对爱情这个神圣的字眼都不再认真,他现在终于彻底沦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欧阳之间有没有爱情,会不会有爱情,就草草地答应了两个人的交往。若是这样,他早就应该有了一打的男朋友,又何苦虚伪到现在,搞得自己像个被男人遗弃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