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欢忽然头也不抬地说:“合理的人生不一定好。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永远活在合理的状态,或许会让你身处地狱。”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通,江蓉非常吃惊,她虽然聪明,是个天才少女,但毕竟只有十岁,而且江蓉深知,大哥的天分只有在自己之上的。
贺承乾不动声色看着长子:“可以解释一下你说的话吗?什么样的合理让你身处地狱?”
不愧是百分之五十灵魂力的魂奴,江欢暗想,全家最敏锐的人就是他这位生父,能觉察到他刻意隐藏了这么深的意味。
“我没说谁,泛泛而谈。”江欢淡淡地说,“就拿小芙这件事来说,往后阿蓉肯定得进高等学院,全家六个人,五个高等学院生,更别提几乎都是前一两名,偏就她,连考都考不上,这不是从家里被摘出来了吗?小芙的心再大,也不可能毫不在乎。到时候她一定会很痛苦。”
“那怎么办?”贺纯熙苦着脸道,“小芙的成绩确实不行,阿蓉说得也没什么错。”
“那么到时候,咱们一起来帮她。”江蓉语气果决坚毅,“如果小芙非要进高等学院,矢志不渝,那么咱们就一起来帮她,先花半年时间做一个完美的策划,再花一年的时间督促她。这样,她考上高等学院的可能性,能上升到七八成。”
贺纯熙放下碗,扶额哀叹:“你是想逼死你妹子吗?那得多痛苦啊!我可是生生受过那种罪的人!笨蛋想考高等学院,那就是生不如死!”
贺承乾知道孩子说得没错,当初贺纯熙也想考高等学院,但是实力差距太大,最后只好两个家长加上江欢一起来帮他,给他设计学习时间表,替他准备复习材料,免费当他的家庭教师,同时三个人全方位督促他的学习……
他还记得最后半年,贺纯熙天天哭,说他受不了了,还把一根麻绳扔在客厅,说,谁要再提高等学院半个字,他就不活了,就吊死在客厅正中央……
江昶吓得不轻,以为孩子真的要寻死,赶紧给他到处联系不错的技术院校。后来也不知怎么,贺纯熙自己想通了,最后,还是踩着分数线进了高等学院。
那段日子,贺纯熙过得无比凄惨,江欢每天睡八个小时,他只能睡四个小时,因为他太笨,基础又差,所需的努力要比哥哥多好几倍。
贺承乾在心疼之余,也开始反省,他不该在家里营造那种“考上高等学院才配当我和你阿昶爸爸的儿子”的氛围——贺纯熙是真的不适合走高学历这条路。
现在又来了一个贺小芙,贺承乾心里哀叹,早知道就不让贺纯熙考高等学院了,这样贺小芙好歹还有个伴儿,不至于觉得“全家都很优秀,连同胞哥哥都努力考上了高等学院,看来这不是遗传的问题,是我自己太差劲了”……
压力这么大,怎么可能考得上?到时候真考砸了,小姑娘就算不得精神失常也会得抑郁症。
“那该怎么办?”贺承乾不知不觉问出来。
桌上三个孩子互相看看。
“很简单,把我这四年的考试成绩给她看看。”贺纯熙气鼓鼓地说,“这样一来她就明白了,未来等着她的不光是死去活来的一年,还有更加死去活来的七年!”
江欢笑起来:“我看,咱们应该尽量淡化高等学院的光环,让小芙觉得不上高等学院,一样有出路。”
“这很难。”江蓉摇了摇头,“阿昶爸爸和承乾爸爸交往的朋友,几乎都是高等学院毕业的。家里来往的客人也是如此,这么说吧,你们谁,有不是高等学院毕业的熟人吗?”
那爷仨都呆了,贺纯熙低头想了好半天:“初等学院的时候我倒是认识好几个,但是这三四年都不来往了……”
江欢叹了口气:“我就认识一个,是阿昶爸爸的司机。”
贺承乾不知为何很得意:“我认识两个:卫湘和他大儿子。”
卫湘是蔡炯的魂奴。
“所以你们要小芙如何设想‘不上高等学院’的人生呢?她甚至都见不到没上过高等学院的人。”江蓉摊了摊手,“就拿今下午那个客人来说吧,小芙一个劲儿跟我说人家‘好帅好帅’,又问我,是不是高等学院里都是这样的大帅哥……”
贺承乾一听,顿时把脸色一沉!
“往后,不许沈霆这种人进咱家的门!”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仨孩子都呆住了。
江欢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皱眉道:“为什么?沈霆是我的朋友,爸爸你也未免太……”
“他是你的朋友?”贺承乾一脸讥讽,“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找你做朋友?你一介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大臣秘书和你交朋友的?”
江欢也有点火了,他冷冷道:“做朋友难道还得讲究门当户对吗?就算非要讲门第,沈霆的生父是您的好友,养父和阿昶爸爸是同寝,我和沈霆交朋友,这有什么不对了?”
贺承乾脸色更难看:“有什么不对?我来告诉你有什么不对:此人的人品低下,行为令人不齿,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成了我家的座上宾,我会怀疑自己这个家长失职!”
江欢脸色铁青,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沈霆和谁系魂,是他的自由!他和蓝沛没有血缘关系!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歧视人家!”
“歧视?”贺承乾冷笑连连,“这个社会自有公序良俗,挑战它的人,活该被歧视!”
“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和深爱的人系魂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歧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