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夜市,灯火通明,映照出千百里的喧哗。数不清的平民百姓,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个个在甄府门前聚集的夜市上,如同赶上了年会一般,自娱自乐着。虽然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那繁华昌盛的甄府寿宴,但他们依然能从甄府寿宴气氛的渲染中,感受到简单而短暂的幸福。这就是这个时代朴实的民众,小小而自满的心思。爱看热闹的性子,仿若隔了千百年,也要在骨子里延续下去。
夜色渐渐深沉,月亮很识趣的高挂云空,璀璨而夺目,但她孔雀开屏的炫耀却白给人看了,因为甄府目光中的焦点永远是那一个跺跺脚能让冀州地震的甄家太上皇。
当甄家的老寿星,今夜绝对的主角,拄着龙头拐,身披华寿袍的他笑呵呵的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搀扶下徐徐步入庭院的时候,那些自认能够正襟危坐的大人物们,一个个仿若屁股下面火焰滔天,纷纷站了起来,隔着远远的距离,明耀悦耳的贺寿语就脱口而出。
“甄家老太爷七十大寿,祝您长命百岁,福禄绵长……”某校尉咬文嚼字道。
“苍松可老,人岂服老,老太爷比之苍松之寿,强万倍可?祝老太爷拥苍松之寿,怀柳藤之貌……”某县令文诌诌道。
“老太爷真乃商界之巨擎,今日便有一贺语赠之,以概老太爷之生平:冀州城内甄家府,小商之时气已虎。待到又年重阳日,敢叫天商共俯土。……”某巨商恭维道。
甄家老太爷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时不时点头颔许,但说来奇怪,他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让那道贺的诸人个个有如沐春风之感,一点未曾觉得受到了怠慢。
终于,甄老太爷如同敲击在人心头的步伐停止,他席坐了下来,坐在了位于正东方与子午线齐平的主位上。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谢谢各位不辞辛劳为小老儿贺寿,今日让吾等不醉不归!请依次入座!”甄老太爷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低沉的仿若千钧,清晰而有力的传入芜杂低语的人群中。
原本略显喧闹的环境变得落针可闻,谁也没想到堂堂甄府老太爷如此不摆架子,平易近人,连让老管家宣布肃静的暗示都没有,就用一番沉稳有力的话,宣布了寿礼的开启之礼。幸亏老太爷声音有若实质,直透灵魂,才没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小辈们没闹出了笑话。
接下来各式各样来访的人物纷纷依次落座,来主人家贺寿,落座也是很有讲究的,好在这可不是平民百姓家的老头子,不通礼墨,一个个都是平静的坐了下来。
本来接下来就是流水宴的开启,但今日许多怀了别样目的人却要生生加上一道流程,其实也不算加一道流程,只是介于可有可无之间的习俗罢了。正所谓贺寿之礼有三究,一究送何人?二究送何物?三究何时送?本来依照以往的惯例,都是来访之客将贺寿之礼先交与门房登记,而后在主人的寿礼上由司仪喊出各家礼单,在礼单上各家送的寿礼一目了然,千家争芳斗艳,比富比贵比重,说不得一不小心压过了别人,就是大大的殊荣与满足。
但是今日谁都知道除了老太爷的寿礼外还有一事,就是甄家三代长女的招婚之宴。要知道婚宴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而许多人都打了同样的心思,要将礼品亲自当面送到甄家老太爷手中,若是能让甄家老太爷欣赏赞许,无疑就是在这次的招婚之宴上占了天大的先机。甄姜儿嫁谁与否,还不是甄家老太爷金口一开的小事?
人原先是没有三六九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女人都是一个样,谁都有生老病死,谁都是从娘胎来,从棺材里去。但自从有了朝代与阶级后,就有了人为划分的三六九等。譬如现在。太守不会把郡丞与主簿放在眼里,县令不会把县丞放在眼里,巨商不会把大商放在眼中,就连哪怕最微末的杂牌将军也不会把校尉放在眼中。
故而,当许多的县令,大商,校尉们胸有成足的听着司仪念出他们所呈上的“巨额”礼单,为了比别人多献了许多相差仿佛的礼品而怡然自得,暗暗窃喜,妄图给老太爷脑中留下深刻印象之时,却不知道可怜的他们早已被排除在了竞选者的行列,被更高一级的人物如同煽苍蝇一样给摁在了那一条红线外。
当司仪高亢嘹亮的颂单声结束的时候,许多在平民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县令,大商,校尉们才恍然惊觉到不对,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没听到司仪念出赵太守,王郡丞他们的礼单?”有位粗线条的校尉忙问道。
“唉!”
“唉!”
“唉!棋输一筹啊,或者说根本就没下棋的资格!”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道低沉的叹息,或许许多人后知后觉,但能到今时今日地位的人没有人是傻子,稍稍一推测就弄懂了,他们原以为能够公平竞争一番的念想,本来就是在做百日梦。在残酷的阶级下,美梦还未开始,就被打碎了。
当许多人不甘心的望向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奢望是他们理解错了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片冷眼旁观,如同看待不自量力的小丑在表演的视线,这让许多县令,大商,校尉们又羞且愧,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尴尬极点的寿宴。他们敢怒不敢言,可怜的他们觉悟到,他们本就是一个个用来点缀气氛,烘托更高级权势与地位的牺牲品。
甄府老太爷洞若观火的目光幽远而深邃,但他却并无丝毫的表示,他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