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赏的。”见一屋子人看着他,燕子恪道了一句,伸手把粽子塞给了自家四儿子,“蜜枣栗子的,记得你喜吃。”
“可不!”燕四少爷拎着粽子往桌边去,“还是爹最疼我!”
燕子恪又把手里拿的一柄折扇一柄团扇给了燕老太太:“皇上赐的宫扇,给二老用。”
燕老太太接过,先打开折扇看了看,见竹骨纸面,上画翎‘毛’,细腻‘精’致,不由连连点头,道了句:“皇恩浩‘荡’!”
燕子恪又将须头编作虎头形的五‘色’线彩绦弯身递给了正抱着他‘腿’仰头好奇张望的燕十少爷,再有艾虎纸两幅,画着虎和各类毒虫,一幅给了燕大太太,一幅给了燕三太太,再还有两朵萱草‘’,两朵踯躅‘’,皆是纱堆的假‘’,裹着香‘药’,分别给了燕二姑娘、燕五姑娘、燕六姑娘和燕八姑娘,又给了燕大少爷、燕三少爷、燕九少爷和燕十少爷一人一个装了雄黄的荷包,最后手里剩下一串用铜钱编成的老虎头,也递给了燕老太太:“给老幺戴罢。”
老幺就是燕四老爷,燕老太太接在手里哭笑不得:“这给小儿带来辟邪的东西,你给他戴做什么!”
“他与人赌钱输光了,这几个钱还能抵一抵。”燕子恪道。
众人:“……”
“这些都是万岁爷赐的?”燕老太太问。
“有皇上赐的,也有皇后赐的。”燕子恪伸手把燕四少爷才刚剥好正准备往嘴里放的一枚粽子拈过来,边吃边往‘门’外走,“我去换件衣服,准备出发吧。”
孩子们一片欢呼,燕四少爷也顾不得再剥一个粽子,拔‘腿’率先便往‘门’外冲:“祖母您们快着些,我先去马车里等了!”
“看猴急的!”燕老太太笑嗔了一句,先让身边丫鬟去枕冬居“看看你们四老爷起‘床’了没”,而后才在前簇后拥中慢慢地出了四季居。
燕七同燕九少爷习惯‘性’地走在最后,而向来最爱走在人前的燕五姑娘这回竟也没有着急,专等着众人从面前过去,只待拦到燕七身前,转着头故作惊讶地和她道:“咦?七妹,爹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分与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爹不小心忘了家里还有你这么一位在呢?”说罢也不等燕七回答,一路娇笑着往众人前头赶去了。
二‘门’外,錾有燕子形标记的燕家马车整整齐齐停了一大排,连主带仆一辆辆塞进去,开了马车专用大‘门’,轱辘辘鱼贯而出,见府外柳长街两旁的高柳早已绿成了层峦叠嶂,风一吹却又像是碧海‘潮’生,柳条‘波’涌着推滚着,一‘浪’一‘浪’将绿意湛然绵延到了长街的尽头去。
顶上骄阳如炽,树下却是‘阴’凉沁人,马车一过,蝉声大噪,燕子穿梢,就像车里人儿的心情一般,轻快并浮躁着。
从柳长街拐上大街,行人渐渐多起来,这一日许多‘药’铺和酒肆都有免费的雄黄、白芷、苍术和酒糟等物馈赠给登‘门’的顾客,而除了各商铺趁节揽客之外,大部分行业都歇了业,人们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地到酒肆里喝酒哄闹,大概也只有端午这个节日,人们才有更为堂皇的借口(辟邪禳毒)理直气壮地豪饮。
再看街上行人身上的“装备”,都是头簪灵符臂缠彩丝,腰悬‘药’囊足踏蒲鞋,记得穿来后第一次端午节上街,燕七就有一种“全民作妖”的即视感。
马车一路穿街过巷,见许多人家‘门’户上贴了什么张天师像、五毒画亦或是倒贴着的用彩纸制成的各‘色’各样的小葫芦——这种讲究叫做泄毒气,端午之前就贴上,到了初五这天揭下来扔到街巷中,称为“扔灾”。
途中若经庙观,还会有僧道向行人布施经筒轮子和辟恶灵符,尼庵里也贻赠‘女’尼们巧手剪制的五‘色’彩笺,皆作蟾蜍、蜥蜴、蜘蛛、蛤.蟆和蛇等状,拿回去贴在‘门’楣上,可厌毒虫。
从街头到巷尾,从‘门’楣到墙缝,每一个角落都沾染着浓浓的节日气氛,怨不得古人爱过节,因为每一个节日都是一次全民的狂欢,不似那一世,随便买上两个粽子吃就算过节了,该忙的继续忙,该累的继续累,该漂泊的继续漂泊,该一个人的,继续一个人。
龙舟的比赛地点,历年来都在位于京都东部的旸谷河上。旸谷,神话中的日出之地,与位于京都西部的虞渊河相对,而虞渊在神话中则是日落之处,两条大河纵贯京都,遥遥呼应,每逢节日都是京中最为热闹的地点之一。
旸谷河下地势复杂,使得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和缓,时而顺流时而回旋,最是适合展现冒险拼搏‘精’神的龙舟比赛,上午的时候已经比过了初赛和复赛,这会子两岸民众的情绪正自高涨,午饭都是蹲在河边儿吃的,唯恐一挪身自己的好地方就被旁人抢占了去。
燕家的马车停在了旸谷河与归墟湖‘交’汇处的岸边,这里是龙舟比赛的起点和终点,所有的官船以及皇上一会儿要乘坐的船都泊在此处,观赛的时候就在归墟湖上,除了皇家与官家的船只外,任何平民的船只都不得下湖。
燕家众人由马车上下来,打眼四望,但见天高云淡琉璃万顷,北面是峰青峦黛,东边是林密‘’繁,西面碧草如茵,南边‘玉’栏夹岸。旸谷河澄涛含翠,归墟湖清‘波’洒金,湖风夹着彼岸‘’香与近水沁凉拂过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