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月道:“这三年辛苦你了。”
“冰天雪地,站在这里作甚。”金婶婶上前拉住他,“走走,回家再说。”
段白月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回来。
“怎么,还怕会毒了我不成。”金婶婶埋怨。
段白月笑笑:“小心些总没错。”
金婶婶硬将他的手重新拉过来,带着一道下了山。
卧房里一切如旧,段瑶拿干柚子叶扫了一遍去霉运,方才道:“回家了,将面具摘了吧。”
段白月道:“既然要戴一辈子,还是早些适应才好。”
“戴什么一辈子,在自家哪有这么多的事。”段瑶道,“拿掉。”
段白月伸手:“给我。”
“给什么?”段瑶不解。
段白月道:“书信。”
段瑶:“……”
“别说你都丢了。”段白月无奈。
“自然没丢。”段瑶心里嘀咕,知道是你的命根子。回房后打开暗格,抱出来一个红木盒子:“喏,这三年的书信,都在此处了。”
段白月道:“多谢。”
段瑶坐在他身边:“这几年里,我按照你说的,书信越写越少,可皇上那头的回函却一个月也未断过。我说了师父有命,所有信函都不准给你,皇上却说无妨,攒着三年后一起看也一样。”
段白月笑笑:“知道了,回去吧,我躺一会。”
段瑶答应:“嗯。”
看着他出了门,段白月摘下面具,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左手压在木箱上,微微有些颤抖,却迟迟也未打开箱盖。
屋外,段瑶抱着刀蹲在门口,紧张兮兮偷听,好能随时冲进去。
第七十一章 不见 谁先死,算谁赢
许久之后,段白月将手收回来,把盒子原封不动放到柜中,并未打开。
段瑶趴在门缝紧张兮兮偷看,直到确定哥哥上床的确是在睡觉,而不是在暗自垂泪或者嚎啕大哭,方才轻手轻脚溜出了小院。
虽说闭关三年,回家后却也没设团圆宴。只有金婶婶亲手做了几道平日里他喜欢的菜色,端着送到了小饭厅中。
南摩邪拎着一坛酒推开门。
段白月放下筷子。
南摩邪道:“怎么,连师父也不愿见?”
“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待了三年,出来倒真有些不适应。”段白月苦笑。
“过上十天半个月,慢慢也就习惯了。”南摩邪坐在他对面,“三年前的云光,方才从酒窖中拿出来,这是最后一坛。”
“绯霞呢?”段白月问。
“两年前一次都送去了王城。”南摩邪道,“喝完了,也就再无念想。”
段白月点头:“多谢师父。”
南摩邪替他倒了一碗酒:“那小皇帝当真是厉害,三年来励精图治修律减税,百姓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大楚便会像史书中写的那样,盛世江山,万邦来贺。”
段白月哑然失笑:“师父还能看得懂史书?”
南摩邪:“……”
这是个什么徒弟啊。
“他早已不必时时处于我的保护下,先前一直不放手,只是舍不得罢了。”段白月道,“此番倒是正好。”
南摩邪提醒:“翻过年,便是三年之期约满,你若迟迟不肯回王城,他必然会亲自南下,可有想好要如何应对?”
段白月道:“避而不见便是。”
南摩邪叹气,果然。
“毕竟是一国之君,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总不可能在西南住一辈子。”段白月道,“况且按照他的心思,这三年来信函越来越少,该是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待到离别之日,也不会太过突然。
南摩邪安慰:“若天辰砂——”
“师父。”段白月打断他,低声道,“不必说了。”
“也罢。”南摩邪叹气,与他碰了一下碗,“今日为师便陪你醉一场。”
段白月仰头一饮而尽,心底一片彻骨冰凉。
五色腊八粥吃完,也就到了除夕夜。比起以往,西南府今年要热闹许多,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除晦气。连紫蟾蜍也被缠了一条红绸带,在院中呱呱蹦跶,看上去煞是喜庆。
府中下人前两年已被遣散不少,留下的都是老伙计。锦娘也依旧住在府中,儿子已经三四岁,会跑会跳,大人们都喜欢抢着抱。而对于王爷出关之后为何变得深居简出,又为何时时都要戴着面具,所有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问,只说王爷回来了,那便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