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花魁和沈彬的八卦,他听得兴致缺缺。等我讲完,他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笺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展开,薄笺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一些常见的药材。
“我们之前猜得没错,吴老爷确实有顽疾在身,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所以吴老爷猝然离世,沈彬和蒋氏没有怀疑。我跑去镇上的药店,让伙计给我抄了吴府经常购进的药材。”
我细细看了看药材清单,看来吴老爷病得不轻,急于求子,大概也与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有关。
他凑过来,用手指在纸上点了几处:“是药三分毒,这几味药材搭配起来,可以制成致死的毒|药。”
我没说话,他顿了一会儿,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还蛮懂得嘛……”我收起玩味的眼神,“所以你觉得,有可能吴老爷的药出了问题?”
“我师父五陵子最擅长的就是炼丹啊!”他愤愤地说完,又冷静下来,“也不一定,只是有这个猜测。我只是觉得,既然府里就有现成的材料,比外面单独去买毒|药要方便许多。”
“那么,这药材买来之后是放在哪里的?”
“吴府一直没有女主人操持家事,蒋氏进府时间太短,吴老夫人又看不惯她,一直没把主事的权力交给她,都是自己主持着。她每个月定期叫小厮去买药,买来之后都放在厨房,婢女一日三顿熬好端给吴老爷服用。”
“所以这放药的地方,吴府的人都知道?”
“是啊,就跟食材一样放着。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藏起来干嘛?”
我皱了皱眉:“算了,纠结毒|药从何而来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吴老爷去世几天了?是不是要下葬了?”
青玄想了想:“你来的时候已经停灵一天了,算算时间,明天一早应该就会落葬了。”
“按照花魁的说法,落了葬,吴老夫人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说明吴老夫人知道谁是凶手。我们要么还是先静观其变吧。毕竟她一直待在吴府,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
“嗯,有理。”青玄若有所思,“可能到时候也能解释为何吴老夫人的行为如此诡异。”
我点点头,收了茶壶茶杯,起身准备离去:“你下午好好做法,送死者最后一程吧。”
从青玄房里出来,无拂已经早早到灵堂诵经了。我无所事事地蹲在他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沈彬还在尽职尽责地迎送宾客,眉宇间仍有倦色,但隐约带了点喜气,举手投足之间,不似往日沉重,轻快了不少。我猜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转头去找花魁。
女眷都穿着类似的衣服,我眯眼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她仍然缩在一角,跟沈彬连眼神交集都没有,看样子像是没有和好。
吴老夫人已经止住了眼泪,正挨个接受宾客的吊唁,不辞辛苦地答谢。她对吴老爷的母子恩情果然寡淡,竟连装哭三日都撑不住。
纵观全场,还在真心实意哭灵的大概只有蒋氏一人,她儿子蒋陵牵着她的手,不时轻声安抚她,一双阴郁的眸子沉沉盯着灵堂正中的灵柩。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种该怎么写……我得去多看两集柯南 _(:з」∠)_
☆、佛曰
晚上入寝,我仍变作了狐狸。
见得多了,无拂对我这副样子也习以为常。我把今日所闻跟他说了一番,兴致勃勃地提醒他明日有好戏看。
对此他很是不以为然:“等吴施主落葬后我就要回舜若寺了,死者安息后,生者的事跟我又无甚关系。”
“你这话就不对了。佛家不是最讲究众生平等么?怎么你只管死者的事情,不管生者的事情?”
无拂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辩驳,我趁机劝他等事情了结了再走:“你长年住在须弥山,应该多多到镇上来体验下凡人的生活,才能更好的普度众生。”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可是我不及时回去,寺里的功课就落下了……”
我循循善诱:“你在这里也是修行,回寺里也是修行,心中有佛,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
最终无拂被我成功说服,答应再多停留几日,我心花怒放,八条尾巴啪啪甩在床上。
无拂很是不解:“你怎么很开心的样子?”
我确实开心。就像以前我见不得澄镜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无拂的天真无邪,我总是想着让他染上点儿尘世的污浊,让他见识见识多姿多彩的滚滚红尘。也许他就不愿意回寺里当枯燥无味的和尚,同意与我双修了呢?
“舜若镇虽然小,但还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到时候带你挨个体验一遍!或者你想去终南山看看吗?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山清水秀,也没那么多妖精,挺好的。我还可以介绍老涂给你认识。说到老涂啊,你一定猜不到,他原来是一只……”
我自顾自说了一通,没得到无拂的回应,转头去看,他已经睡着了。
夜色已深,豆大的油灯飘摇在房间一角,微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射过来。
随着火光跳动,这光亮忽明忽暗,给他玉石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微薄的光晕。平日里熠熠生辉的双眸被眼帘遮住,只剩下一片安宁祥和。我想起九品莲台之上被圣光笼罩的澄镜,连床榻的咫尺之间,都变成了清醒与梦魇的距离。
我的心砰砰跳动起来。
这一刻,我从未觉得他们如此的相像。
次日一早,吴府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