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河的水时涨时落,日子在平淡无奇和磕磕碰碰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八年。
这期间,白素珍家里值得一提的喜事有三桩:一是马教导员晋升为团政委了;二是大儿子马杰技校毕业,在唐山市参加了工作;三是大女儿加花考上了北京农业大学。
1984年,潘家口水利枢纽工程建设竣工,马政委所在的基建工程兵部队陆续撤离。他的工作岗位也发生了变化,调任部队在河北保定开办的一家干部休养所所长。
白素珍一家人这才离开迁西县的山沟沟,欢欢喜喜地搬进了曾经是直隶省会、直隶总督驻地和河北省最早省会的保定市。
这些年来,白素珍一直与湖北的儿子王加林保持着书信联系。加林还利用暑假到河北迁西来玩过两次。
从加林的来信中,素珍得知王厚义再婚,并且正在竭尽全力地生儿子时,引发了她对王李村房产归属的担心。为此,她专门写信向在孝感法律顾问处当律师的小学同学汤正源咨询。
汤律师回信说:根据继承法的规定,配偶、子女、父母同为第一顺序的继承人。加林他奶的配偶和父母早已去世,第一顺序继承人只剩下子女。法律上所说的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白素珍是加林他奶从一岁半扶养长大的,属于养女,肯定享有继承权。王厚义虽然是上门女婿,也可以看作是过继的儿子,并且与加林他奶有扶养关系,同样享有继承权。
看过汤正源的信,白素珍愤愤不平。王厚义对加林他奶开口就骂,举手就打,他是在赡养老人么?完全是在虐待老人!他怎么能算“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他凭什么享有对王李村老宅的继承权?
定居保定市之后,由于马杰在唐山工作,加花在北京读书,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而分配给他们的房子又比较宽敞,白素珍与丈夫老马商量:把王李村的养母接到保定市来与他们一起生活,他们负责养老送终。这样,既尽了她作为养女的一片孝心,又消除了王厚义赡养老人的假象,从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让王厚义都找不到继承王家老宅的理由。
马政委自然表示支持。
白素珍随即动身回湖北,把加林他奶接到了保定。
老人家到保定没多长时间,就感觉特别不习惯。一生忙碌的她,根本就不适应那种每天坐着吃饭不干活的日子,特别是当马政委端茶送水地侍候她的时候,加林他奶就感觉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如同“有米的叫花子”。而心里不舒服的马红和马军,有时背着父母给脸色加林他奶看,对她横眉怒目,甚至有意骂她。老人家于是天天吵着要回湖北。
白素珍好言相劝,软硬兼施地挽留了三个月,最后还是万般无奈地发电报,让王加林来保定把他奶接回湖北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加林他奶回去不到两年时间,就喝农药自尽了。
参加完加林他奶的葬礼回到保定,白素珍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为养母报仇,为自己雪恨,都在想着如何报复王厚义,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除了参加《民主与法制》刊授班学习,自学法律知识外,她一次又一次地写信,征求汤正源的意见,还和丈夫老马一起到保定市法律顾问处咨询。
律师们一致认为:王厚义虐待加林他奶情节严重,在加林他奶喝农药后还有希望救活时,找借口放弃抢救,故意不作为,属于间接杀害被继承人的行为,他已经丧失了遗产继承权。
素珍提到希望有人帮她打官司,别人都建议她请孝感本地的律师,说这样办案方便一些,取证呀,出庭呀,与法院沟通呀,相对比较便利,也可以节省许多费用。当她进一步问到,打官司最少得花多少钱时,别人开出的数目让她难以接受,心里自然也凉了一截。
“铁定赢的官司,凭什么收这么多钱啊?”白素珍感觉律师行业真是太黑了,她决定自己去打这场官司。
根据律师们提供的意见,结合自己掌握的法律知识,这个小学文化程度的女人,开始自己撰写起诉书,交给字写得比较好的丈夫老马,工工整整地誊抄下来,然后用挂号信寄给孝感的法院、检察院、公安局和政法委。
但是,所有寄出的信件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一个单位理睬和回复。
白素珍非常失望,非常伤心,也非常气愤。她认为公检法这些衙门的官僚习气太严重,也反映出中国的法制建设太不健全了。越是这样,她越不信邪,越是激发了她的斗志,越想打赢这场官司。
素珍誓言,要用实际行动为中国的法制宣传和法律普及工作做出贡献。思来想去,她决定春节休假时回湖北,到孝感的公检法机关面呈诉状,开启她的复仇之旅。因担心春节七天假期不够,她又向自己的工作单位——保定冲剪机床厂递交了请假条,希望领导能批给她一个月的假期。
保定冲剪机床厂是一家小型国营企业。白素珍干不了技术活儿,她的工作岗位是自行车看管员,也就是为全厂一百五十多名来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