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那三敌将答应,只不过那骑马提速的窘迫,不提也罢。
战后,军中将官好不容易收合余烬,奔回惠邑王城,清点人数止三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
次日,天明。
惠邑城外,三千铁骑堵王城。
姬余在文武百官苦谏不住的情况下,大开城池金门,排甲士开夹道欢迎之势。或大旗,或小旗,纷纷被虢卒手握持立于城外紫柏两徬,大鼓、长角奏着凯旋归来的歌。金色红边君王伞下被簇拥立于最前的西天子姬余,他穆然拱手相对于那高坐骏马,手持神兵,英姿飒爽携赫赫凶名而来的敌国少将军——姬策。
“将军是要来取本王的首级吗?”他的言语温和中带着天真般地询问,眼神中甚至还有如孩童胆怯的躲闪。
凯旋的歌在城郭外游荡出丝丝凄凉的哀伤,携王弃城墙高壁之险,王舆领满城文武出城“迎接”的举动,是姬策万万没有想到的。接着听到携王毫不违隐的问出王威扫地的话,他一时被惊的不知如何做答。
不管携王是不是伪王,天家后裔的身份却是毋庸置疑,况且姬策也本是王室中的一员,杀取携王首级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姬策从来都没有想过。
揣摩许久,姬策翻下马背,上前对王作揖:“陛下,外臣不敢。”
“可你在三十里外屠杀了二万人的性命,也曾想过“不敢”?”
携王这愚蠢的一问使身后本生窃喜之意的大臣们不顾礼节上前轻拉王的衣襟,面孔惊颤不已。
姬策被王所问堵了心肺,蹙眉横目,道:“王上命虢国公兴十余师,无故攻伐丰镐安乐之地,尊驾就无愧于心?”
“我心羞愧”姬余痛快的承认了。
“......”。
姬策又被堵了心肺,九五至尊怎么就这么轻易承认过失,还能不能有王的威仪了。
“陛下有仁者之心,为何还兴兵伐之?”姬策怒意许缓,问姬余道。
“寡人,本就无征伐别邦之意,虢国公不听寡人劝阻,执意要行无道之举,寡人能奈何?”
姬策不知觉间换了心态。
唯本人不自知罢了,他出言叱喝:“堂堂天子坐玉殿,何故被奸臣把持王的权柄,觑尔不过是个昏君!”
携王身后众衣冠济济的文臣,皆是怒不可隐,举步艰难上前正要捍卫王的尊严,却被姬策虎目扫过之后,惊若寒蝉不敢在做促激之行。
姬余目中流露孤独少年才有的惆怅,十二旒王冠下,长长的鬓丝飘过脸颊,叹然道:“寡人本无天子之贵,也无高骛之心,当年被众卿举义上位,自知有忝帝尊,故在位六年:心喜为民,心忧为民。所想皆是国泰民安之策,绝不有谋别国他邦之不利,将军若觉寡人有失天和,不如今日寡人就禅位于你?”
“大王,不可!”“我王岂有这心,臣遑遑无宁日矣!”“大王,臣愿一死报君恩!”......
西国众臣惶恐不安的纷纷乞谏,姬策看在眼中其实比百官还慌乱,心道:禅位!携王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自有记忆起他就被父王流放外域,怎么可能认识我!而且恩师给我新面目,不可能被认出来的。
“陛下怎么可轻弃万民于不顾,这也是昏君才有的行径,望君往后切不可轻言”。
忽闻敌将言词,尽有心向王上之意,众大臣默契闭息静声,呆望而来。
见,敌将姬策胃甲在身,红袍拖地,单膝下跪间粼粼有声,偃月神兵置地铿铛惊耳,他抱拳道,“外臣姬策上奏西天子,弹劾虢国公姬翰违逆兴兵,在丰镐之地暴戾桀行,乞陛下圣裁!”
众臣到此心里大舒了一口气,惠邑王朝应该不会受到战火施虐了。
“圣裁不了,他不听寡人的啊”姬余颇为无奈的抓了一下头,却是忘记还带着厚重的王冠,那情景很傻,很天真。身后众臣捶胸顿足,概要死谏:大王您就不能顺着他的意,打发他退兵再说么。
“王上只管下诏书,若虢国君退兵,外臣立即撤军,若虢国君不退,外臣只能忤逆杀伐了,望陛下体谅。”姬策站起身来,倨傲拱手道。
“这”携王犹豫道:“好吧,寡人这就下旨。”
姬策躬身作揖,随后转身上马,扭马首向东退去,有留言道:“大王,速下旨意,外臣在五里之外恭候佳音!”
待姬策撤军后,西周国众都长长吐了口浊气,虽然城中还有三师拱卫,可想遏制这古霸王的兵锋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惠邑城头,茕立一抹蓝色的倩影,宫绸飞带翩翩,宛若仙子。
蓝幽幽,媚眸中神光闪烁,她太惊讶弟弟姬余能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使出大智如愚的智慧,示弱退去三千铁骑救王朝免于覆灭,也让她准备的阵前刺杀之计落了空,她能同意姬余以身犯险开城出迎也是计穷力尽之举,想不到姬翰布下层层迷雾都挡不住公孙师叔在秦国部署的这支骑兵。
空灵的忧叹,在孤寂的城头消逝,佳人微阖美目,心里阴霾成旋:虢国君姬翰,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