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衣凤来试样室上班了,她老公周其军跟着,指挥两个搬布的工人,弄来一张办公桌,把旁边的柜子移开,跟陈莹玉的桌子并在一起,挡了半个门。
“把你的桌子换小一点的。”周其军毫不客气的跟陈莹玉说。
“我资料多,放不下。”陈莹玉面露不悦。
“算了,就这样吧。”陈衣凤说,示意丈夫离开。
郝丽娜在取料台吸染料,离他们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她看的不太清楚,感觉陈衣凤比较老气,实际比陈莹玉大一岁,看上去起码大五岁,她丈夫反而显年轻一些。
“大妈。”郝丽娜听见陈莹玉叫,赶忙放下手中的吸管吸球过去。
“她叫陈衣凤。”陈莹玉先用本地话对陈衣凤说了几句,然后介绍道。
“你好。”郝丽娜露出她招牌的微笑。
“什么大妈啊。”
“我叫郝丽娜。”
陈衣凤白郝丽娜一眼,转过去,重重的拉开椅子坐下。
郝丽娜的笑容僵在脸上,从侧门打量陈衣凤,颧骨很高,紧绷着脸,细细的鱼尾纹布满眼角,如母亲马玉平形容的满脸横肉,这种人脾气刁钻古怪,很难相处,不知咋的,她的心直往下沉,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以致吸错染料,白做一轮。
陈莹玉坐下来,拿出资料本比对色卡记配方,陈衣凤靠近,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不停,郝丽娜从陈衣凤不时侧过头看她一眼,判断出两人在说她。
陈衣凤并不把自己当新来的徒弟,上午11点下午5点准时下班,理由是回家做饭,晚饭后有时候过来有时候不来,从不打扫卫生。
陈莹玉毫不保留的教她,可她半点都不谦虚,从不帮陈莹玉做任何事,有时候叫她帮忙剪布或者洗杯什么的,她很不情愿的样子,对郝丽娜爱理不理的。
陈衣凤整天绷紧脸,似乎谁欠她债似的,她比较喜欢和男的嬉嬉笑笑的,说的都是牌精,她打麻将很厉害,听她口气很有研究似的,小田经常进来,说:“衣凤姐,昨晚又赢钱了。”她哈哈笑,讲那个打麻将的过程,眉飞色舞津津乐道。
一个多月后,陈衣凤开始试样,她吸料的手势,陈莹玉希望她照郝丽娜的样子,她学了几下困难,谁也不学,自己怎么顺手怎么做。
俞工对老板强行安插进来的人不爽,看不惯陈衣凤,不管不问的,每次到试样室把她当空气。
陈衣凤心里清楚,事先俞工反对她进来,她并不因此检讨自己,对俞工横眉冷眼的,路上遇到招呼都不打,当俞工不存在,没人管她更嚣张,两口子都喜欢赌博,有人喊打牌,谁也不说一声就走人,手上未完成的色样扔到陈莹玉桌上。
陈衣凤还有个最不好的习惯,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扔东西,手上拿的什么扔什么,有时候不锈钢试样杯啪的扔地上,震的人心惊肉跳。
时间一长,郝丽娜可以忍耐,陈莹玉受不了啦,她在郝丽娜面前抱怨,郝丽娜能躲则躲,躲不开的,尽量不搭话,害怕说一个字,都可能引来麻烦。
陈莹玉找俞工管管,多来一个人,没起到作用,反而更累,俞工则说。
“试样室的日常事务你陈莹玉负责,技术方面的问题大家一起探讨。”
“你是厂长你是上级,我管不了当然要找你。”
“你也会管不了?你不是她婶娘吗?当初你叫她进来,怎么向我保证的?”俞工反问。
“她丈夫不争气,希望她学门技术,哪知她太懒。”陈莹玉理屈词穷。
“四十岁的女人了,有心学手艺早学了。”
“也是看在她公公,我堂哥的份上,就这个儿子混的不好。”
“你操自己的心吧,不要把自己当救世主。”
“你是救世主啊。”
“你们这种裙带关系,我也没办法,去找你大伯,周总。”
“我哪敢啊?”
“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吧。”俞工不解气,狠狠的骂道:“活该,自作自受。”
俞工丢下话,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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