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墨无奈,道:“好好好,柳纤云是个粗使宫女,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专程跑来看她刷恭桶?你不嫌臭吗?”
顿了顿,又道:“别去看柳纤云了,我陪你去京城里玩,可好?听说最近京城里有灯会,我们可以去看花灯。”
君清婉撅起小嘴道:“我不,我就要看柳纤云刷恭桶!”
说完,就命直殿监的总管太监黄公公带路,带自己去找柳纤云。
直殿监负责宫中的清洁卫生,属于十八监中最低贱的部门,常年来一直被其他部门的宫人们鄙视。平日里,但凡有点脸面的官员都是不肯来直殿监的,唯恐碰到粪便尿液等污秽之物,染了晦气。
如今,一见栖霞公主和冷驸马大驾光临,黄公公顿觉蓬荜生辉,连忙点头哈腰,非常热情地为君清婉引路。
君清婉最开始还不觉得这里臭,可是越往里走,越觉得这里的空气恶臭难当,令人作呕,于是便用袖子捂住口鼻,皱着黛眉,跟着黄公公往宫中深处走去。
一路上,君清婉看到许多推着板车的内监,有的板车上堆放着小山般高的恭桶,有的板车上堆放着臭烘烘的夜壶。
“呕——”君清婉只觉得一阵反胃,恶心得有些想吐。
冷墨又好气又好笑,把她拉到一旁,远离恭桶和夜壶,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还是去京城看花灯吧!”
“我不,我就要去看柳纤云!”君清婉一边赌气地说着,一边催促黄公公走快点。
大约一刻钟后,君清婉终于远远地看到柳纤云,她穿着粗使宫女装,低着头,手里拿着刷子,正艰难地刷着一只木制恭桶。在她的身后,堆着一叠又一叠约莫一人高的恭桶,她整个人孤零零地置身于恭桶丛中,看起来无限凄凉。
由于柳纤云曾经与南王通奸、秽乱内阁中书的葬仪,所以君子衿为了羞辱她,便罚她不准戴帷帽和假发,命令她必须以自己本来的面目示人。
于是,现在的柳纤云,眼神涣散,嘴唇乌青。满脸满头疤痕,头发只有寸许长,许多疤痕在凛冽的寒风中腐烂了,流出浑浊的污血,看起来狰狞可怕。
由于臀部重伤未愈,柳纤云无法坐凳子,所以只能跪在水槽边的一张蒲垫上。现在已经是隆冬,天气寒冷,她那双原本白嫩纤细的小手,被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红肿不堪。十指上生了许多冻疮,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仿佛一张张咧开的嘴巴,令人反胃。
见柳纤云神情呆滞,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君清婉心中暗爽,屏退黄公公,好整以暇地欣赏起柳纤云狼狈的模样来。
然而,冷墨却觉得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柳纤云抱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让她受一丁点儿苦。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柳纤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是唯一与他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他舍不得看她吃苦,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刷恭桶,替她受下这份罪!
柳纤云刷完手中的恭桶,便吃力地跪趴在地上,慢得仿若蜗牛爬一样,一步一步,奄奄一息地膝行向不远处的板车。
原来,只因她几天前才挨了一百大板,又不幸小产了,所以她根本无法站起来走路,只能跪着爬行,爬过去拿板车上的恭桶。
“不好意思,柳白花,姐要练习弹弓了,拿你当当靶子!”君清婉心中捶地狂笑,摸出袖中的金弹弓,取出一颗龙眼大的金色钢弹子,一目微眯,将钢弹对准柳纤云的手肘。
见此情景,冷墨大惊,焦急道:“清婉,别这样!”
一边说,他一边用力一拉君清婉的手臂,以免钢弹击中柳纤云。
君清婉刚刚松了右手,却被冷墨拉得失去准头,偏了方向。
刹那间,只见钢珠好似一道流星,闪电般飞驰而出,“砰”一声砸中板车上那堆小山般的恭桶。
“哗啦——”
堆积如山的恭桶霎时倒塌,铺天盖地地砸向地面上膝行的柳纤云,恭桶盖子翻了,大桶大桶的粪便、尿液统统倾洒出来,就好像滔天海浪一样,恶狠狠地砸向柳纤云。
“啊——”柳纤云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几十只恭桶砸中,瞬间淹没在恭桶和屎尿的海洋里。
“三妹!”冷墨心中狂吼一声,三两个起落,疯狂地冲向柳纤云。
“卧槽,太他妈的爽了!”君清婉幸灾乐祸地放声狂笑,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柳纤云,你不是想把我挖眼割舌吗?你过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还站不站得起来!
想到这里,君清婉突然想到《血染的风采》那首歌,于是兴致勃勃地改了歌词,高兴得唱起歌来:
“也许你倒下再不能起来,
我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
我不会悲哀,
直殿监的恭桶上
有你血染的风采
如果是这样,
我不会悲哀,
直殿监的恭桶上
有你血染的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