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听了朝堂密事?
方奇然与周行对视一眼,对于即将成为皇太孙同窗这件事,已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无奈。只盼太孙在即位之后,心性能一直不改,不然他们此时知晓的越多,怕是日后的罪状就越重。
两人将脸上神色掩饰的极好,却逃不过心思敏锐的皇太孙。
秦恒放下掩唇的手,干笑两声,眼神却是黯淡不少。
只有刘拂恍若无觉般“哦”了一声,拉着他絮絮讲起这晋江书院的好处,做足了宽慰他离愁别绪的样子。另有谢显在一旁插科打诨,秦恒的心情很快便回转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与秦恒前后脚发声的另一人,终于到来。
“刘小先生,方兄,多日不见可还好?嘿,周公子也在啊。”
过来的路上与不少人叙话的郑荣口舌微干,停顿了一下没听到周行的冷嘲热讽后,才恍然大悟般望向刘拂:“想是因着刘小先生在,咱们周公子才会这般好性。”
刘拂拱手笑道:“我与郑兄都是来晋江书院应试附学的,这声‘小先生’实不敢当。”
郑荣摸摸鼻子,嘿笑一声。他瞄一眼刘拂手中折扇,看向周行的眼神中更多三分调侃:“确是如此,到底不好乱了辈分。”
周行脸上一黑,已猜出郑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看在你当日相助的份上,今日不与你计较。”周行抿唇,冷哼一声,“倒是日后同窗读书,还望你多多珍重。”
“周公子。”郑荣向着他来的方向挑了挑下巴,“这话你该对另一人说才是。”
“来时路上,你那小哥哥,可是一副全忘了当日的样子,冲我笑得极欢畅呢。”
周行脸色已完全沉了下来,而方奇然与刘拂,也都在听闻此言后看向周行。
郑荣见状也不再管他,在与刘拂闲话几句后,又转向了另一波人群——相比周行,郑公子的友人要多上许多。
也因着他与周行的关系,此时有许多人正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甚至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
祁国公府乱成一团的家事,说是京中人尽皆知,已不为过。
在感受到众人目光后,本就面无表情的周行脸上更冷。当看到他眼底并无怒气后,刘拂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肩头,配合着将戏做足。
完全不明所以状况之外的秦恒左右看了看,靠近同样游离在外的谢显,轻声问道:“之前发生了何事?那‘小哥哥’指的可是什么怜儿公子?”
在谢显一一答了后,秦恒眉心微蹙,回头看向远方。
皇祖父虽教他看人不能只观一面,但祁国公会疼爱此子,已可见是个拎不清的了。
过分的偏爱庶子打压嫡子,已是私德有亏。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将嫡子看作家族的助力,不是太蠢,就是太毒。
怕的是,又蠢又毒。
血脉宗族无从选择,他的好友,想来从小就受了不少委屈。
秦恒轻叹口气,上前几步,学着刘拂的样子拍了拍周行的肩头:“周兄,辛苦你了。”
本以做好皇太孙会因此看不上祁国公府,甚至因此对自己也有疏远之意的周行微愣,略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无妨。”
***
历年入晋江书院的学子,亦有根底并不扎实,或者刚刚时文读书者,他们多会被分入一班,由先生从浅显处开始教导。
这也是祁国公同意周随来试试的原因。
他的爱子,因着怕身份暴露,自幼被娇养在内宅之中,平日里的诗书学问,都是由他与其母亲手教导,未曾请过先生。
周振学问不差,当年亦是二甲前列。只是身为祁国公难免事忙,周随大多数时候,还是受着只爱风花雪月的柳氏来教。
是以当祁国公发现爱子写的一笔好字,却仅会写花月诗词后,才会打乱先续弦的计划,急匆匆将周随认回,好给他个身份找个好师父。
可就刘拂所知,日后的周三老爷周随,终其一生都默默无名,连个秀才功名都无。
晋江书院筛选分为两步,一为策论,二为急辩。
策论所出之题,多为浅之又浅的题目;而急辩所问之事,也多为坊间新事,当下时政。
看上去简单非常的选拔内容,最后得以进入书院读书的人,却是各形各色各类资质者皆有,亦有那等天赋极佳急智巧辩颇有才名者,反被黜落。
当她领着谢显游走于街头巷尾,于留京学子之中得出一份没能入学的学子名单后,按着对于其中一些人的记忆再三比对,才得出一个结论:
晋江书院择生,选的是心正笔正旁无杂念之人,凡是日后有蝇营狗苟钻营站队之行为的,都被筛去。
文章与字,便可初步堪德人品是否端正。
快问快对,则可化去伪装,得见真心。
轻轻将笔搁在砚上,刘拂轻舒口气,在吹干墨迹后,十分闲适地环顾四周奋笔疾书的学子。
“刘公子,可是答完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