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过只是调侃的一句玩笑。
她自己就是个练家子,自然看的出来,宋楚兮虽然身手灵活,但实则是没有内功底子的。
只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奇怪,宋楚兮一个大家闺秀,如果真是出于某种目的,她要习些武艺傍身的,自然应该内外兼修。
要知道,就她现在这样的身手,真的是完全的不堪一击。
宋楚兮也不理会她的话里有话,只道:“让你久等了,走吧!”
昨夜的逼宫事件之后,现在这整座宫城就全面戒严了,若不是跟着殷湛一起,宋楚兮根本都不可能混进来。
但是可一不可二,殷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她进来,是为了请君入瓮,她再要跟着殷湛一起出去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
宫里还有一个程妡在。
程妡是一直觉得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宋氏家主很有点意思,一面拍了拍手上灰尘跟着她沿着墙根往前走,一面又再笑道:“四小姐你倒是放心的很,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掩护她出宫,这是一件极冒险的事。
现在整个宫城都在殷绍的章控之下,程妡其实是不该顶风作案的,宋楚兮当然知道她肯帮忙全是得了殷湛的关照。
“如果你怕惹祸上身,又做什么等在这里?”宋楚兮也不回头,只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把她卖了,就是得罪殷湛。
程妡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如果她不想趟浑水的话,那从一开始就只会隔岸观火,只看着就是了。
程妡突然就起了点恶劣的心思,勾唇一笑道:“你就这么心安理得么?都不问一问宣王殿下让我冒了这么大的险,随后准备怎么报答我?”
宋楚兮实在太镇定,镇定到让她觉得无趣,总想要找点什么事来让她失态。
她这话说的隐晦,但却已然夹带了几分暧昧的隐喻在里头。
关于和齐国公府联姻的事,殷湛一直没正面表态。
虽然明知道程妡是在激她,宋楚兮的心里也莫名的一堵。
她的脚步顿住,忽而冷笑着回头,“你就那么确定你会有机会送出这份人情?”
她的眼尾上挑,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程妡看到她眼底不怀好意的冷笑,不由的警觉,“怎么?”
宋楚兮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但笑不语,“走吧,等殷绍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说完也不等程妡反应,她转身继续走。
对这皇宫里的环境宋楚兮自然比程妡要熟悉的多,程妡虽然也有意外,但还是跟着她轻车熟路的避开巡逻侍卫的耳目往前走。
这样的处境之下,宋楚兮一直处变不惊,程妡紧随其后。
*
韶华宫内。
宋太后在那窗子前面站了许久未动。
庄嬷嬷一直局促不安,却又完全的无计可施,眼见着宋楚兮翻窗而走,她心里突然就有种浓烈又恐惧的念头疯涨。
“小姐——”所以再开口的时候,庄嬷嬷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四小姐已经走了。”
宋太后闭了下眼,唇角勾起的弧度讽刺。
庄嬷嬷终是急了,忍不住的质问道:“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端木家那老太婆这么一闹,咱们可是里子面子全都丢了,您再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方才您为什么不跟四小姐说——”
“呵——”宋太后却是涩涩的笑了,打断她的话,“佩秋,你不懂!”
“我是不懂,从您遇到他的时候开始,奴婢就再也不懂小姐您做的事了,你这到底是何苦呢?”庄嬷嬷突然就激动起来,她看着宋太后站在那里的背影,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几十年了,她亲眼看着一个花季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了即将凋敝枯萎的今天,当初她家小姐是那般美好的一个存在,她是天之骄女,无忧无虑,她本是可以鲜衣怒马快活一生,却偏偏甘心为了那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切。
曾经她不解的时候问过,宋太后回答她说,既然她注定了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那么嫁给谁或是去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个非常执拗又固执的女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要一条路上走到黑,于是她终于走到了今天——
穷途末路。
庄嬷嬷的心里是有着不甘也带着不忍的。
“既然明知道是已经末路穷途,我又何必再拉那个孩子下水?”宋太后如是这般说道。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从窗户前面回转身来,庄嬷嬷却发现她已然也是泪流满面。
记忆里庄嬷嬷从不曾见她哭过,那怕当初知道了她将终身不得所爱,哪怕千里迢迢决定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作为人质和棋子进入这皇城之中,她一直都冷静自制,从没有流过一滴的眼泪。
“小姐——”庄嬷嬷连着干吞了好几口唾沫,愣了半晌
,愣了半晌才慌张的抽出帕子走过去,赔罪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知道,现在四小姐的处境也艰难,虽然如果您开口,她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救您脱困,可那样一来,她就要担待太大的风险了。大小姐现在下落不明,四小姐就是小少爷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是奴婢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再也不说了,凡事都有奴婢陪着您呢。”
宋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而背转了身去。
庄嬷嬷能够感觉到她的动作似是在拭泪,却再不敢随便乱说话,只就局促又紧张的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