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机会,走。”盖聂低声道,身遭的人却都已听得一清二楚。某个使双戟的侍卫第一个冲了上去,从斜上方绕过烂泥似的怪物,朝它身后的门直插过去。
又是一声惊叫。此人被一股黑暗弹了回来,全身是血,气息已经断绝。
门的后面,赫然立着第三个怪物!
这怪物与先前两个外表相似,却又大有不同。它的速度极快,迅捷得有如一匹惊马,在殿内横冲直撞;它手中并无武器,然而在它经过的路线之上,许多人被撞得飞了出去,非死即伤。好在它只会沿直线狂奔,并且每次撞上墙壁、圆柱,都会暂歇片刻,身手敏捷的人方能险险躲过。
然而再这样下去,早晚会陷入绝境。
幸存之人三三两两地散在堂内,有的奋力爬到柱子上,有的趴在地下,用桌案挡着身体;伤者躺在残肢和鲜血之中,连呻吟啜泣的声音都渐渐枯竭。
唯一的一线渺茫希望,便是一前一后、与挡门的两个怪物交战的身影。
卫庄高高跃起,巧妙地一剑拨开铜棍的撞击,左手顺势抖开链剑。他试了几次,终于觅到一个绝佳的机会,链剑旋转的方向恰好绑住怪物双手。然而钢筋铁骨的怪物力量太过不寻常,手臂一抻便将他掀飞。然而此刻它却也一时无法挣开双手,卫庄趁机借力在它一臂之外打了个转,鲨齿的剑背接连点在铜棍之上——他使出的便是鬼谷派剑术精髓中的一技“抖剑”,以剑身传递阴寒内劲,倘若对手是活人,此招逼入体内的真气可毁去他半身筋络。而这怪物却浑然不觉其中苦楚,只是掌心一震,铜棍从它手中滑了出去。
怪物没了武器,双手被制,便用脚在地上乱踩。卫庄早有计划,方才抖剑的同时便往地上射出金丸,粒粒恰好落在怪物落脚之处。怪物猛力踏上,顿时身体一歪,失去了平衡——卫庄又从后方猛击其膝,顺势将其扳倒。
许多人都在那一刻发出一声惊呼。然而这东西虽一时倒下,卫庄却也无法伤到它分毫。正在为难时,后方又传来噼啪不绝的响动——原来是盖聂徒手劈开桌案,正用得到的碎木等物不断投掷那个泥样的怪物。
“这样没用!”
赤练不禁冲他吼道。盖聂充耳不闻,只管一面避开第三个怪物的冲撞,一面把手中的大小木板、木条、木块击向泥样怪物的身体。当然,这些东西都被它吸入体内,它的身体也越发庞大臃肿,简直像一个移动的柴火堆。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赤练心中暗暗着恼,一面将仰慕的眼神投向站在倒下的怪物身躯上的卫庄——为何同样是鬼谷派的弟子,两人的智慧竟差了这么多?
盖聂终于停止了掰木头。他一个箭步跨到一只香炉边上,掀开炉盖,一把抓出一块香木——手背上的皮肤隐约有些发红。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见香木上的一点火星忽然熊熊燃烧起来,被他以内劲一弹,一小团火焰便箭一样笔直地向怪物袭去!
“莫非他想——点着那东西?!”赤练惊呼道。可惜在火焰触到“泥”躯的一瞬,便渐渐缩小熄灭,最后成了一团松散的烟气。
盖聂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扑向不远处的另一只香炉,耳边却猛地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让开!”
他飞身跳起,只见一只巨大的三足铜鼎被师弟从前门的方向踹了过来——速度不算快,劲风却也十足,因为那大鼎十分沉重,内中还盛满了油——正是先前用来烹肉的。盖聂心领神会,身体在空中翻转的同时一脚踢在鼎耳之上,将它打翻。一鼎热油顿时大半倾在怪物身上。
盖聂第二次握起一小块香木——这一次,火星仆一触上油水便燃成了熊熊烈焰,加上被怪物吸入体内的那些碎木,顿时噼啪作响,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
盖聂的身体被突然暴起的烈焰冲得向外跌了出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势拉住翻倒在地的巨大铜鼎,用力将它推回。铜鼎在地上翻滚滑动,鼎中残余的油脂淌了一路。
卫庄在门前将油鼎截住踢开。此刻倒在地上的怪物与燃烧着的怪物形成一线,中间的青砖上遍布着斑斑油迹。他爱护鲨齿,将它收起插入腰间,反而一把抄起地上的那条铜棍,用尽全力向怪物挣扎抬起的后背挥去。
怪物往前扑出数尺,可惜它的身体实在沉重,半路便停了。幸好此刻盖聂从天而降,飞身躲过冲撞的怪物,几步落在卫庄身侧。
“用掌?”
“一起。”
二人一瞬间同时发出掌力,如潮水一般冲向那怪物,击中其背时发出“嘣”的一声巨响,声似闷雷。而那物也就沿着油铺的道路一直滑向燃烧的火球,终于抱成一簇烧了起来。
“走。”
卫庄见计已奏效,立刻回身赶向赤练、“横阳君”藏身之处,他一手揽住赤练腰身,盖聂抓住“横阳君”的衣领,一齐向后门冲了出去。
赤练只觉心中砰砰乱撞,可惜今夜实在惊险万分,容不得她乱想;四人一到院中,卫庄便将她放了下来。她惊魂未定,忙道:“等等,里面还有一个怪物!还有好多人——”
“出路已经打通,能不能逃出来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卫庄道,“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必须找到操纵这群怪物的元凶才是。”
盖聂也点头赞同。忽而他皱眉道:“前面那是什么?!”
只见宫室后方的空地上,用黑褐色的血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内中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