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对大宅极是熟悉,巧妙地躲过了一拨又一拨的巡夜守卫,在假山的阴影下停了停,几个纵跃,在一间屋子的窗边伏下身。
远处穿来守卫整齐的脚步声,半晌,自屋后绕过,远去了。他侧耳听了片刻,这才自靴筒中抽出匕首,将薄薄的刀刃插入窗子,挑弄几下,将窗闩挑开。
小心翼翼地打开窗,他在窗台上略一借力,无声无息地落在房中。
房中烛火已熄,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依稀能分辨出是间卧房。卧房里间是一张大床,床帘低垂,床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并排而卧,睡得正熟。
黑影巧妙控制着呼吸,巧步上前,手中握紧了匕首,轻轻挑开了床帐。
剑光乍现,森森寒气扑面而至,亏得黑影反应奇快,挥匕挑开直刺而来的短剑,一个翻身,连退几步。
剑光如影随形,直袭而上,霍霍几下,便让黑影捉襟见肘,可见执剑者剑术超群。慌忙躲闪间,黑影觑得机会,向床上那人直扑上去,匕首破空袭下,气势如虹。
却见床上那人敏捷地翻身,匕首恰恰从他腰旁穿过,钉在床上。那人反脚踢向黑影小腹,将他踢出几步,坐倒再地。大惊之下,黑影想要翻身遁走,却觉腿上一疼,已为先前持剑者划了一道。脖子上一阵冰凉,短剑指上了他的咽喉,他艰难地吞咽一下,不敢再动。
“阁下却是好身手,”床上那人含笑拔起了匕首,把玩着:“李某府中守卫在阁下眼中,怕是形同虚设吧?”
黑影没有搭腔。
“不过李某自问行得正做得直,与阁下也无冤仇,阁下何以要置李某于死地呢?”那人轻弹匕首,目光在黑影刺客脸上飘来飘去,仿佛在寻地方下刀。
刺客看起来有些惧怕,但很快镇定下来,闭上了眼:“你动手吧。”
“阁下就这样急着求死么?”那人微微一笑,刺客颔下的剑便配合地抬了一抬:“依李某看,这世上还是美好的事物居多的,阁下以为呢?”
“不必多说,”刺客冷然道:“杀不了你,我自该一死。”
那人面上的笑容令人联想到狐狸:“阁下有如此傲骨,李某佩服。行刺失败就该死么……这倒让李某想起了某个杀手组织。”见刺客脸色微变,他的笑容逐渐深邃:“莫不是让李某猜中了?”
刺客闭上眼睛,片刻,冷冷地道:“李大人如今官居中书宰相,怕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父亲是谁了。”
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冷冷地道:“果真是‘暗影’。他早已死了多年,你们还不死心么?”
“他确已死了多年,小人也没兴趣为他报仇,只不过提醒大人罢了。”刺客面无表情地道:“如今小人落在大人手中,大人只管动手便是,不必多言。”
“杀你?”他摇了摇头:“我从你口中问不出什么,并不代表我家夫人也拿你无法。昔年龙牙军中有一整套的酷刑,夫人虽久未用,实施起来,也未必就会手生。”
剑锋冰寒,紧贴着脖子,刺客咬了咬牙,道:“大人且上前来,我说便是。”
他露出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前一步,忽地面色一变,陡然向后一个跟头,躲过了刺客口中飞出的暗器。
趁着胁迫自己的人分神之际,刺客脱开挟制,向那人疾扑而去。
“小心!”
他猛地后仰,刺客与他擦身而过,转身一个一个扫堂,将那人扫翻在地,正要补上杀着,忽感背上一疼,一柄长剑透心而过。他不甘地转身,正对上一张无比惨白、愤怒到极点的面容。下一刻,剧痛遍袭全身,意识渐渐湮没,最后一刻,他听到有人惊呼一声:“陛下?!”
苏越溪将李敬亭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前来救援的是何人。
“陛下?!”
司徒酉满身是血,脸色苍白憔悴到了极点。随着苏越溪一声呼唤,司徒酉身子晃了晃,向前仆倒,被疾步上前的苏越溪扶在怀中。
“发生什么事了,陛下、陛下?!”苏越溪急唤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陛下,”李敬亭沉声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皇夫殿下何在?”
“顾薛衣……顾薛衣……”司徒酉喃喃念叨着顾薛衣的名字,浑身一颤,似是有了些精神:“顾薛衣……她不见了……”
“什么?!”两人同时失声。
“不见了……她不见了……”仿佛全部的意识都只剩下这一句话,司徒酉不断重复着,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凄凉。
“她怎会不见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越溪连声追问:“陛下、陛下?”
司徒酉茫然看她一眼,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陛下!”
见她急得六神无主,李敬亭上前一步,搭住了司徒酉的脉,而后摇了摇头:“不必担心,只是心力交瘁,精神严重耗损,这才昏了过去。”
“方才她说……皇夫殿下不见了?”苏越溪蹙眉道:“怎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夫人无须担忧,此事我自会派人彻查。”李敬亭叹了口气,亦是眉心深锁:“只是这刺客……”
“你平日虽明哲保身,但身在要职,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苏越溪不以为意:“会招惹上刺客,也不足为奇。”
“夫人可知……‘暗影’是什么?”李敬亭突兀地问道。
“先时曾听说过,是江湖上有名的刺客组织,怎么了?”
“那么夫人可又知道,暗影事实上是服务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