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那混混头儿不禁恼羞成怒。想起雇主放话说尽管施为,只别打死了就成,立时抡起拳头冲贾蔷脸上挥去。却不想,本拟十拿九稳的一拳偏生落了空。
拳劲落空,那混混身子顿时向前一扑,险些摔倒,赶紧伸手撑住桌面。正要直起身子,却听到身后的小弟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哥不要动!”
那混混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起身,尚在奇怪小弟为何会这么说,忽觉后颈一凉,随即便是阵阵刺痛。他愣愣地还待伸手去摸,只听贾蔷犹带童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没你高,你若再动一动,这刀就全刺进你后颈了。”
混混头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道,连忙忍痛将身子一矮,本指望避开刀锋后再捉住贾蔷出气。不想身子只稍稍一晃,一道快得不可思议的刀芒已如影随形,鬼魅般抵在了他的下巴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要这条命,只管继续。”
感受到那犹带血温的尖刃刺破了自己的下巴,并沿着下颔一路划向喉咙,混混头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虽未想通一个孩子怎会有如此刀技,但求生的本能已驱使他不假思索地喊出了求饶的话:“蔷、蔷爷,求您饶了我!我没有动!别伤我!”
见他这么快就认了怂,贾蔷倒有几分遗憾:难得找到比麻雀更好的试刀对象,却没法再多试几回。
刀锋不移,依旧抵在混混喉上,贾蔷悠然道:“饶了你也不难,只要你说出来,是谁雇的你。”
“是、是这儿的主人,看上了您手头那套宅子,就找了小人——”混混一慌,不由将那些本该在私下威胁的谎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全部嚷了出来。
“说谎,此间主人何等权势,会为了那点小钱谋害重臣之后?你该死。”贾蔷手上微微一松,一缕鲜血顿时顺着刀尖流了下来。那殷红的血珠像一线火药引子,瞬间点燃了重生以来被他克制压抑的某些疯狂念头。
那些曾在炮制贾瑞等人时,出现过的疯狂想法。
当时他只想不顾一切杀了仇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等淋漓畅快!但理智又提醒他,不能为了报仇把自己也葬送进去,那样完全不值得。他应该用其他法子收拾了他们,再在余生品味他们的痛苦,以慰父母在天之灵,与曾经死过一次的自己。
他一度以为理智已消湮了冲动,但现在仅仅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枚被某人操控的小小棋子的血,就让他再度想起死亡时那一天一地的血红,再度生出以血还血的冲动,并且比之前来得更加强烈。
也是,血海深仇,谁能忘却?
混混头儿本想再抵赖几句,但略一低头对上贾蔷的面孔,顿时把谎话全忘了。
贾蔷表情还算平静,但眼瞳里却映满了血色。活像一只对猎物跃跃欲试又苦苦忍耐、等待最好时机的小豹子。对旁观者而言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但对猎物本身而言,却是世间最最恐怖的场景。
只看了这么一眼,混混头儿所有的抵抗轰然崩溃。明知颈间鲜血长流,他甚至不敢挪动半步,生恐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激发了贾蔷的杀意。甚至也忘了以雇主的性格绝对会秋后算账,只急急忙忙将一切合盘托出,生怕晚了一刻便被扑杀撕裂:“我说实话!是、是冷子兴!是冷子兴花了三百两让我们丢死鸟死狗吓唬您,再把房契讹到手!”
将眼一闭,贾蔷强行压下翻涌不休的嗜血冲动,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冷子兴?谁是冷子兴?”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但那些已经看呆了吓定了的旁观者不知道。
“他……他是荣府二太太陪房周瑞的女婿。”
“一个下人的女婿,竟敢打正经主子的主意?你栽赃前就不动动脑子?”
被贾蔷故意一激,混混头儿顿时急得白眉赤眼,把不该说的统统说了出来:“他说这其实不是他的主意!还说如果您不给房契,就打到您给为止,出了事自有他兜着!”
敛去杀念,已然冷静下来的贾蔷适时露出震惊:“他竟这么说?谁借他的狗胆!到底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小人只知他向来靠着老丈人的面子,倒腾古玩过活,所以最听他老丈人的话,别的再不知道。求蔷大爷饶了我!”
有些话其实无需明说,只消点到即止。贾蔷继续“震惊”着,用余光悄悄扫了一遍四周,见众人皆是若有所思,一脸惊讶。悄然满意一笑,他突然猛一收手撤回了刀子,后退几步大声说道:“你明知周瑞一家是二太太的心腹,还敢这么说!等我见了二太太问个明白,再要你好看!”
话音未落,他已疾奔下楼。众人只道他震惊伤心,却无人看见他脸上的冷笑:活菩萨王夫人,这回可要变成泥菩萨——自身难保了!
☆、第41章 四十对质
王夫人正在室内细细品茶,顺便看着心腹清点贾珠出丧时收到的礼物。按说这些东西该入到公中,但王夫人仗着管家之便,像以前那样靠涂改礼单悄悄截了不少下来,抬进自己的小库。
清点着这批进项,她不免又想到了贾蔷那头,遂问周瑞家的:“你女婿可曾将事办妥了?”
周瑞家的放下手里包了金箔的普洱贡茶,笑着回道:“太太放心,最迟明日东西就能拿到手。奴婢早吩咐了女婿,照着太太的主意把这事儿推在南安郡王头上。就算事后贾蔷告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也只会反骂他不懂事,决计不敢声张追查的。”
王夫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