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透过木格子窗在光滑的地板上筛落一格格细碎的温暖,繁茂的枝叶间藏着几声鸟鸣。清脆婉转,煞是好听。
一只灰色的鸟轻巧的落在夏卿漓的手臂上,黑溜溜的眼睛毫不惧怕的直直打量着夏卿漓。
夏卿漓的眼瞳在看向鸟雀时微微一敛。
七日了。自那日不欢而散后淳于溟夜未曾踏足这个木阁一步,苦笑一声,难为自己竟记得如此清楚。
天色微暗,房里已经燃起灯烛,摇晃的烛光斜斜的打在夏卿漓清俊的脸上。就着烛火燃掉了信笺,夏卿漓脸色越发冷清。
空气里留有纸张燃过后的烟火味道,辛辣刺鼻却又让人忍不住深嗅。
信笺是景南轩所书,宁国现在扣押了洛国的王爷淳于少然,可洛国竟毫无丝毫要讲和的意图,如今两国隔江对峙。景南轩最后的话让夏卿漓进退两难,他明白如果他想走淳于溟夜奈何不了他。可是他又该如何?此刻他这般情形不能回宁国,但是林相此刻在朝堂上步步紧逼,想来是绝不容自己活着回去。
夏卿漓所在的阁楼在湖中的小岛上,看守的人并不多,但仅是一个掌灯的下人功力便不容小视。
溟夜,如果我真的要走,你又能阻我多久?
空气中依稀可闻破水而来的桨声,船头一盏灯笼摇动淡白的光晕。船上依然是常日里送饭的女子,夏卿漓立在窗边,听衣袂摩挲着楼梯渐渐靠近。
照例在门板上叩响三声,夏卿漓不语。门咿呀而开,女子垂首恭敬而谦卑的提着食盒进来,依次在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女子寡言,故而瓷盘磕在桌上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见女子躬身告退夏卿漓忽而开口,“你……”
“公子还有何事吩咐?”女子只躬身盯紧了脚下的地板。
夏卿漓烦躁的挥挥手,“无事,多谢。”
女子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奴婢告退。”
夏卿漓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傻瓜,低声嗤笑,他很快收拾起低落的心情准备吃饭。
饭菜很合胃口,夏卿漓最近的食欲明显变好,心内明白是因着孩子的缘故。被囚禁在此他并不委屈自己,毕竟他要好好的照顾到腹中的小家伙。
想到此他的唇边牵起温柔的笑,不由探手轻抚微凸的小腹,已经四个月的身子并不十分明显。毕竟夏卿漓身为男子又是习武之人,肌理紧实身形清修,若不仔细看并无异样。但此后的几个月孩子渐渐长成,身子必定不轻便。夏卿漓暗自计量,得快些离开才是。
夏日本就夜短昼长,夏卿漓也渐渐变得嗜睡,粗略的梳洗过便靠在枕上沉沉的睡过去。
紫荷正欲抬手叩门孰料门猛然打开,她惊得垂下头去,“主上。”
“怎么这么久?”淳于溟夜显然心情不好。
“公子他……”紫荷小心斟酌。
“他怎么了?”淳于溟夜冷冷喝道。
“公子好像有什么话想要问奴婢。”
卿漓,你想要知道什么?有没有想到我?淳于溟夜有些颓然的转过身去,“下去罢,照顾好他。”
“是。”
偌大的王府渐次燃起摇曳的烛火,逶迤流溢。浮动不定的虫鸣在暗夜里散发出孤寥的味道,淳于溟夜看着岛上燃起的烛光露出甜蜜却又苦涩的笑来。
他该是睡下了罢。不知道他有没有踢被子?瘦了没?孩子好不好?
不过是七日未见却觉得隔了洪荒。
卿漓,我给了你七天的时间,不管你有没有想好,我定然不会对你放手。永不。
脚已踩进船中,淳于溟夜却又转身离开,紧行几步又忍不住回首凝视。
半晌兀自喃喃,“卿漓,等我。”
许多年后淳于溟夜都在为此刻自己的犹豫后悔不已,若是那时上岛见了卿漓,是不是可以让他少受这么多的折磨苦楚。
等不来若是,尘事本不可测。
房内的空气像是凝固般沉滞,夏卿漓紧紧将男子的双手反剪,“你是谁的人?”
夏卿漓虽嗜睡但浅眠,朦胧中感到一个身影靠近,于是便装睡待那人靠近一招制敌。
想来这是许澈行盗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失手,而且失的很没面子。谁会想到向来自诩fēng_liú的许澈会有一天被人轻易地制住,而且是以及不好看的姿势摁在地上。
“景南轩这个混蛋,他没说宝贝会武功啊。”许澈哼哼唧唧的试图反抗,“是景南轩让我将你偷回去。”
夏卿漓听自己被男人称作宝贝不由打了个冷战,却狠狠地摁住了他,“我为何要听你胡言乱语。”
许澈的脸压在地上硌的生疼,他吸了一口气,“腰间的墨玉印章,他说你看了就知道。”
夏卿漓半信半疑的扯下印章,一只手仍牢牢的控住许澈。印章的确与自己的吻合,夏卿漓放开了他,“你是谁?”
许澈边起身抖抖衣衫边以极为自傲的口气说道,“区区不才,盗圣许澈。”
等到了一声嗤笑,许澈不满,“喂,你什么……是你?”借着微弱的烛光许澈看清了眼前的男子。
“你认得我?”夏卿漓抬眼打量一脸fēng_liú,桃花眼里闪动着惊喜的男人。
烛光挣扎着燃尽最后一缕光,烛台上堆叠着微烫的红泪。许澈轻轻摩挲染了蜡的指尖,难得不好意思,“以前,从什么地方见过。”
夏卿漓渐渐警觉,许澈慌忙解释,“别误会,我是无意路过,无意得见公子。”
干笑了几声,许澈将满是汗水的